第四百一十章(2/2)
山南城的总督衙门内,青铜烛台上的龙形烛泪正簌簌坠落,将沙盘上的兵戈阴影灼得扭曲变形。我摩挲着掌心的龙纹铜令箭,余光瞥见珠帘微动——白鹿身披玄色斗篷踏入厅内,月白裙裾还沾着白日里的血迹。
\"今日左翼溃败,火炮不过勉强续命。\"我将令箭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虎符与地图微微发颤,\"达朗玛若再攻,山南城这枚棋子,怕是要被吐蕃人碾作齑粉。\"
山南总督谭新宇的胡须在火光中簌簌抖动:\"陛下,吐蕃营寨依山傍水,前有拒马三重,后设陷马坑十二处......\"
我知道谭新宇想说什么,我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话说的这么重只是今天白天这仗打的太窝囊了。
\"末将请命夜袭!\"御林军统领俞家兵突然掀翻座椅,甲胄相撞声惊得梁上栖鸟振翅,\"三千精骑踏营,定要把达朗玛的狗头当夜呈给陛下!\"
副统领高峰却按剑冷笑:\"俞将军怕是忘了白天的教训?吐蕃人早设下口袋阵,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争论声中,白鹿莲步轻移,指尖划过沙盘西侧:\"臣妾审讯的吐蕃斥候招认,达朗玛将主力调往东线,此处粮草库虽布有暗哨,却因地势偏僻,守夜换岗时有半柱香空隙。\"她抬头时,凤目映着跳动的烛火,\"若以竹雷为引,火攻焚粮......\"
\"不可!\"我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令旗,看着白鹿画的地图,我心里就明白这派出去烧粮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陛下!\"虎狼军指挥使牛大智突然轰然跪地,战甲缝隙渗出的鲜血在青砖上晕开红梅,\"白天是末将指挥无方,让将士们折了锐气!今夜末将愿带八百死士,若不能让吐蕃后退十里,甘愿提头来见!\"他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地面,震得烛火都晃了几晃。
白鹿见我犹豫不决便说道\"陛下当年用兵可没这般优柔寡断,您比臣妾更清楚,最危险的路,往往是生路。\"
三更梆子响时,我站在城头目送七百黑影消失在夜色中。白鹿握着我的手冰凉如霜,她腕间的银镯不知何时换成了牛皮护腕——那是我们初遇时,她在战场上捡到的战利品。
吐蕃营寨的铜铃突然集体震颤,仿佛被无形的手同时拨动。牛大智看着前方暗哨的火把规律明灭,向身后比出三指。二十名死士如黑豹般贴着地面潜行,喉间利刃闪过幽蓝的光。当最后一个哨兵无声倒下,浸满火油的麻布破空而出,拒马桩瞬间化作火龙。
\"放竹雷!\"
惊雷般的爆炸声撕裂夜空,竹筒炸裂的铁砂如暴雨倾盆。吐蕃营帐内涌出的士兵被铁砂射成筛子,惨叫声混着战马的嘶鸣直冲云霄。牛大智挥舞着滴血的战刀,带着敢死队冲进粮草库:\"烧!\"火折子抛入草垛的刹那,冲天火光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梵文诅咒。
达朗玛的怒吼穿透硝烟:\"给我杀!一个不留!\"他的弯刀正要劈向牛大智,突然又一阵巨响传来——神机营的第二轮竹雷精准落在中军帐前,炸得吐蕃军旗四分五裂。浓烟中,牛大智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大喝:\"撤!\"七百黑影踏着火星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达朗玛在熊熊烈火中疯狂挥舞弯刀的剪影。
晨曦刺破云层时,牛大智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的战甲上凝固的血痂在阳光下泛着紫黑色,却仍倔强地挺着脊梁:\"陛下,吐蕃军已连夜后撤三十里!\"城楼上的欢呼声中。
我看了看一旁的白鹿,这个女子战场杀伐的果断让我有些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