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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刻,除了祈福乞求老天保佑,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小舅舅冷冷的说:“我已经找方康的那所学校了,是全市最好的实验小学,拥有全市最好的师资力量和教学环境。校长已经同意让行星过去了,你考虑好就带着孩子去吧,暂时住在爸妈别墅的阁楼里,我没有方鲁有本事,面子大,他说什么爸妈听什么。况且二楼房间还有他一家未搬净的东西,方康那个孩子你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咱们...”
“咱们,咱们尽量躲着他,不招惹他。”二舅的声音里夹杂着特别复杂的感情,听起来又气愤又无奈。”
“对了。”他接着说。
“孩子的借读费我会交清的,学费不多,你只管每年的学费就好了,吃住上,你和爸妈说两句好话,也用不着你花什么钱。毕竟亲情大于天,他们看你吃尽苦头,心里还是不落忍的。”
母亲一直有气无力若有所思的托着腮,缄默不语。
二舅是一家银行普通的柜台职员,因为没有大舅的好运气,一工作就接姥爷的班进了法院,仗着姥爷的势力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三十出头当上院长,他事业的顶峰也到此为止了。姥爷年纪大了,和那些达官显贵不走动后,大舅的事业也再没有了什么进展。大舅妈在一个事业单位专门奉养官太太的科室,三天大打鱼两天晒网的去上班,收入却待遇却颇为丰厚,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无论二舅如何努力,没有了关系和倚仗依然一事无成。
二舅也是姥爷的老来得子,比大舅小十岁,工作的时候,姥爷已经快退休,没什么势力,能把他安排到银行已经是锦上添花,小舅妈在银行当打字员,收入微薄。
以前妈妈总说:“在这个人人都带着虚伪面纱的城市,想要活出个人样来,想要在鱼龙混杂的伪善里混的如鱼得水,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要擅长曲意逢迎、上交不讪。像二舅夫妇那样老实本分、踏实肯干的正经人反而不易咸鱼翻身。所以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的。”
我把耳朵贴在窗外,室内继续传来二舅的声音:“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话音落下,二舅扬长而去。
母亲一人蜷缩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至今我还记得那般无助的模样。
开学前夕,母亲果然带着我去了那座城市。
我第一洗坐大巴车,第一次探知村子以外的世界,很是兴奋。我眨着弯弯的眼睛,感眼神所及之处布满新奇,赞叹着外面世界里欣欣向荣的景象。我第一次见到城市,母亲没有立即把我带到姥姥家,而是领着我城市里东逛逛、西走走,转悠了一天。
“小星,今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座城市,认一认你的学校,再去姥姥家也不迟。”妈妈和蔼的对我说。那个时候她只是黄干黑瘦,面容憔悴,表情僵硬,但并没有现在这样寻死觅活,一语不发。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高楼林立和如此宽广的马路,第一次走进商场和书店,这里的物品琳琅满目,第一次看见高层的教学楼,偌大的操场和篮球场,绛红色亮丽的塑胶跑道。
我那一抹羡慕的目光撒落在邂逅的城市里同龄的少男少女身上,心存侥幸的幻想着也许我能成为他们其中一员,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被打消,一丝窃喜过后我很快认识到,其实我和这个世界隔了一个世界,我生活在一个世界,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傍晚时分到了姥姥家,才真正的把我从侥幸的幻想带入现实中来。
姥姥姥爷的住处令我瞠目结舌,我从来都不敢想象在乡下过苦日子的妈妈年轻时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也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住到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去。
这里每座别墅门口都有一个围栏搭建的小院子,比我家的小院子绚丽太多了,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花,一缕淡淡的花香调情似的抚过我的鼻尖。
我问妈妈:“脚下这一个个小鸭蛋似的是什么,滑滑的。”我呲着牙傻傻的笑了。
母亲也噗嗤一声笑了,告诉我:“是鹅卵石。”我嘟嘴,从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称,暗暗在心里保证下次不再出丑。
姥姥姥爷家的人都到齐了。除了二舅和小姨两夫妇打过照面其他都未见过,我怯生生的躲在妈妈屁股后面,脑袋绕在她的腰面上,排除法也能判断出分别哪位是姥姥姥爷和大舅大舅妈了,在妈妈的指令下我恭敬的打过招呼。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虎视眈眈的,我感觉进了牢笼一般。
气氛很是尴尬,只有二舅在打圆场,沙发里还窝着三个小孩,舒服的靠在沙发上,除了小姨的女儿周柠檬倍感亲切。
周柠檬比我和方康小一岁,清爽帅气的短发配着一张中性清秀俊朗的面容,浅色的发丝衬的玉色的肌肤白皙剔透,微微眯起的眼睛嵌着琥珀色的瞳孔,挺直的鼻子下是微微上扬的唇,既有女孩子的精致,又有男生明朗的线条,仿佛冬日和煦的暖阳。
我暗暗想前世修得多大的福气换来如此好皮囊,沉浸在她的高颜值中无法自拔。
我又瞅了瞅其他两个孩子,确定从未见过。
“别愣着了,到家了都坐吧!”
二舅尴尬不失礼貌的陪着笑招呼着。然后把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推到我面前说:“这是你的小表妹,我闺女,大名叫方知,小名叫乐乐。小星,以后你没事常带着她玩”二舅年纪虽小,结婚却是甚早,十八岁就赶在姥爷离休前夕办了婚礼,第二年便有了这个可爱的宝宝。
我瞪着黑黢黢的大眼珠,没有吱声。直勾勾的打量小女孩,方方正正的脸型、炯炯有神的眼睛,婴儿肥的脸庞和舅妈很像,她扎着两束微微翘起的麻花辫,嘴里含着棒棒糖,穿了一身看上去很名贵的丝绸唐装,脚上裹着一双红缎子的绣花布鞋,像从民国穿越来的小美人,一看便知是被舅妈故意打扮成此状。
她调皮眼神仿佛故意在挑逗我,羞赧的冲我笑着,分外可爱,倒让我觉出几分放松和亲切。
最后舅舅又指向了那个歪着身子斜眼看我并和我同岁的男孩。
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说明,那个男孩是制造我梦魇的根源。
虽然我和他曾经有着十分浓稠的血缘关系,但是时间却在我和他之间不断拉锯,从亲表兄妹到竞争对手再到熟悉的陌生人,越拉越远,越远越念。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常常记起来那个不敢来参加我婚礼的男孩,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