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杨书墨在院子里拉了两根绳子，把洗好的被罩和床单晾上去。这一片的居民区楼房都不高，一眼望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房屋顶。韩国是个多山的国家，远处的天边贴着连绵的山影，也被天映成淡淡的蓝色。

风吹起来无遮无挡，格外的强烈，深灰的床单被吹得快要飞到天上去。杨书墨一手捂着裙子，一手捂着头发，她转身迎着风，被扬起的床单包住了头脸。洗衣液的清香仿佛有了实体，像一块厚厚的大手帕，捂住杨书墨的口鼻，她只觉得一阵阵地窒息。

君东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杨书墨没有被盖住的小腿像一双象牙筷子。她被困在无边的深灰里快要瞎了，床单像稠密的蛛丝网，怎么都挣脱不开。但她听见了君东阳的脚步声，走近了帮她扯床单。妖风阵阵，另一床被罩从绳子的那一头滑过来，将君东阳兜头罩住，他眼前一黑。下面俩人的脚左右牵绊，纠缠中，君东阳抱着杨书墨向前倒去，绳子承受不住，一头被拽脱了，俩人摔倒后又滚了两圈。天旋地转中，杨书墨惊叫一声，活该她倒霉，做了人肉垫子，被君东阳压在身下。她整个身子已经麻木了，后脑勺却被一个掌心托住。她知道那是君东阳的手，身高一米八七男人的大手掌。

君东阳先爬起来，扯下头上的被罩，用韩语骂了一句。他急着去掀杨书墨头上的床单，惹得杨书墨大叫起来：“你掀我裙子干什么。”君东阳像被电打了似的抽回手，脸微微涨红了，旋即又伸出手把杨书墨从地上拉起来。杨书墨气喘吁吁地从床单中探出头，道：“你想报复我掀你被子？”

“不……”君东阳顿了顿，反口道，“看见了，是粉色的！”

杨书墨拍拍裙子上的灰，捞起被踩得稀脏的床单，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得重新洗。”随即她换了一副声口，笑道：“看来你是个色盲。”

床单上有一小块暗红的痕迹，颜色太深的缘故，不细看倒是很难发现。

“你手流血了？”杨书墨抓过君东阳的手，翻过来看他的手背：三条新鲜的长血痕，手皮像被刨子刨过的木屑卷，“有医药箱吗？”

“没事，一会我出门买……”君东阳忽然住了口，闲闲地转身向屋里走去，“我要吃面条。姐姐，你下碗面给我吃吧！”

冰箱里只有一袋方便面和一小盒泡白菜。厨房干净得如同雪洞，因为什么也没有。灶上只有一个平底锅。杨书墨从柜橱拉篮的夹缝中找到一把饭勺和一双一次性筷子。把锅和勺子洗干净后，杨书墨以水代油，做了个炒面，面上少少放了几块泡白菜。她四下张望一下，没找到碗。她托着锅走出厨房，没有抹布，她从沙发上抽了一本杂志垫在餐桌上。

君东阳看着她，指了指她的后背，说：“你，那里疼吗？”

杨书墨把一次性筷子斜插进炒面里，说：“没关系。”她抬起头温柔一笑，说：“托你的福。”

君东阳的心头像被一碗热汤滚过。他掩饰得低下头抄起筷子吃面。

“姐姐，你不吃吗？”君东阳复又抬起头，“呵，真是好吃！你会做饭？”

杨书墨拿了一只笔，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闻言便回道：“只有一袋方便面，我吃了，你吃什么？你是现在我的金主，我得先把你伺候好了。”她合上笔盖，望了望窗外的天，天已经黑了。屋子已经收拾干净，杂物都分门别类整理好。她又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吃完把锅放在那，我回来洗。”

君东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要我和你一起去吗？你对韩国熟吗？”

杨书墨摆摆手，说“不用了。好好吃你的饭吧！”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干巴巴的，如果写日记也是流水账。君东阳是个怎样的人，杨书墨还不了解。她今年二十四岁，比君东阳大七岁，以她成熟大人的眼光来看，虽然君东阳有着玩世不恭的外表，又一副不求上进的做派，但是，杨书墨很笃定，他不会是个坏小孩。

语言不通是个麻烦事，逛完超市杨书墨用简单的英语，连带着比划手势才把账结了。手里攥着找零的韩元，她想起餐桌上牛皮纸袋里张秘书交给她的那叠现金，她只抽了几张大额的。匆匆回到君东阳家里，门开着，电灯也开着，君东阳不见了。杨书墨的脑子里闪过君东阳下午说的话：“我一会出去……”

餐桌上的牛皮纸袋口开着，现金不见了。杨书墨拔通张秘书的电话。电话通了后，那一边的张秘书一点也不意外君东阳的突然消失。她拿着一张照片看了一会，照片上的男孩白皮肤，乌浓眉睫，如果有SD男娃娃的真人版，应当就是这样的。杨秘书在照片的右上角写上编号2，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在那里喝……”自知失言，她放下手中的笔，又说：“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小杨，你把君东阳看紧点。嗯，他这个小孩，比较难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