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表白(2/2)
还回得去吗?这一切。
牧宁看着景荼,怔怔的,不知所想。
忽然头好痛。
心也是。
“他呢?”牧宁闭了闭眼,最终问出了口。
“你是在问谁?”景荼语气有些冷,像深秋的霜。
“你知道的。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该此刻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的。”你明明已经和宣宁两情相悦了,又来说这些话,是要做什么?我不可能伤害宣宁的!你这样,会伤害他,也只会让我更痛苦。
“你不准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你这个狠心的人!为了别人,你什么都能让步是吗?哪怕自己的爱人,也可以拱手让人是吗?我的爱就这么廉价吗,还是你根本把我当做了物品,觉得谁得到会高兴就让给谁?你就只会逃吗?你为你自己想过吗,争取过吗?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牧宁……”愤怒而压抑的景荼最终还是弱了语气,最后两个字呢喃如怀念,也让彼此胆战心惊。
牧宁蓦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景荼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了,都知道了么?宣宁告诉他的?为什么?
“宣宁他……都告诉你了么?”牧宁语气低弱了几分,有着亏欠和内疚。
“不是他。”景荼不想刺激他,但看他醒来那一刻了无生趣的神情,心就揪着疼,此时看牧宁总算有了别的情绪,虽然不是开心愉悦,起了波澜也是好的,也克制自己平静下来回答他。
“那你怎么知道的?”牧宁抬眼看去,眼里带着惊异。
“自己想。”景荼目不斜视注视着他。
“我想不到。这样荒唐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信呢?”牧宁垂睫敛了眼神里的情绪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你就逃开,千方百计作践自己,打算作死自己再把这个秘密永远掩盖起来是吗?”景荼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语气痛心又痛恨,直直逼视着他。
“我没想过会这样,顺其自然吧。”牧宁看着他的眼睛,视线不温不凉,语气似乎也淡的没有温度,没有情绪,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他都能坦然接受了。
“我不知道你和宣宁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宣家的恩怨家事,我只知道你是你,你没有受过宣家一丝恩惠,拿过宣家一分一毫,你不欠他们任何人,更不需要去承担这些莫名其妙的罪责!”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口渴而拿走了别人本来吃了就可以活下去的苹果,就不必承担罪责了吗?”
牧宁将自己看得很轻,生命于他而言,是负担。
如果自己的出生本来就是错误,是破坏别人幸福又会带来痛苦的因子,他就觉得这样的生命不那么必要了。
苹果不就是那个活下去的机会,于自己而言,只是止渴,这本该无足轻重;于宣铭的母亲而言,却是续命,因为自己的无意识,拿走了别人手里的免死牌,那也是罪过呢!
“你总是这样!要我说多少次,那不是你的错,你听明白了吗?你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我多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自认为无足轻重的自己,对某个人来说,有多么珍贵……”
“我不会自杀的,你不用说这么多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不是宣宁告诉景荼的真相,那就不能接受他,也不能让景荼抛开宣宁、伤害宣宁。
景荼的那些话,权当作他怕自己无法活下去做的劝慰吧。
“你……”景荼攥紧拳头,一时气到语塞,“我知道你不信我,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向你证明……”忍住激动的情绪,他近乎是哄着他说话。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牧宁闭了眼,狠心下了逐客令。
“阿宁!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推开我?”
“我给过彼此机会,但发现最后结果很糟。从你爱的‘牧宁’醒过来,你推开了我,再到在医院又推开我的那一刻,我就放手了。”牧宁看着他,“那一刻我就在想,你爱的,可能是那个壳子吧。不然,怎么会不认得我呢……”牧宁的话低沉又伤人。
“我是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你呢?从来不解释,不争取,放任我欺负你,委屈得狠了就跑掉,这些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最后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不给我就直接对我宣判死刑!”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吗?你走吧,我病得有些重,没那么多精力来应付你了,景荼。”话很刻薄,可真正想说的却是:我心痛得有些厉害,没那么多勇气再听你说下去了。我怕自己,会动摇。
“我景荼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个叫牧宁的你。但我对恋爱毫无经验,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大约是白天上课,晚上为你做饭,然后一起吃我们的家常便饭,再共度天台上星空下城市里也编织了星河的安宁夜晚。这是我开始的设想,可是没有实现。后来误以为你爱上了别人,我就嫉妒得发狂,于是就牢牢把你拴在身边,我以为这样就够了,哪怕这样会痛苦一点,但不管方式怎么样,至少我们在一起不是吗?我爱,也害怕,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也无法看清你的心在哪儿。越害怕,就想把你拴得越紧,没想到崩断了可以维系下去的弦,让我们一步步走到势同水火的今天。可是我需要你,守着你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害怕,怕你醒不过来,怕你再一次失去心跳。每过一天,害怕就叠加一层,像蚕茧又包裹了我一层,空气更稀薄了让我喘不过气,空间也跟着一天天束缚压抑狭窄起来让我无所适从。只有你,能打开让阳光和空气透进来的裂缝。我需要你,没有你我不行,我已经过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了。”
第一次坦露内心,说完这些话,景荼的骄傲仿佛河流破碎成瀑布的碎露珠花,又好像千军万马溃散如烟尘,找不到该归拢的形状。
他第一次这么卑微,把自尊和骄傲都踩在脚下,只是想告诉牧宁,他需要他,他没有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