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掩忠骨（2/2）

花如靥扶起他，随手将那件银狐大氅披在他肩头。自己却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才记起自己只穿了一袭纱裙。

兰瑾瑜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取下大氅，慢慢替花如靥披上。边柔声道：“雪大天寒，姑娘小心着凉！我们走吧。”

花如靥扶着兰瑾瑜出得木屋，却发现屋外虽然明晃晃，但却已经并非白日。一勾明月孤悬于浩渺的天空，风也停了。月光静静披洒在一树树梅花上，流泻在雪地上，月光雪光交相辉映，好一个玉树银花晶莹无瑕的世界！

一对素昧平生的年轻男女，素袍白氅，就这么相扶相携着静静走在一尘不染的雪地上，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着，歇了好几气，都累得气喘吁吁才走出梅林。但梅林外早已阒寂无人！

“难道他们……”兰瑾瑜有些紧张地小声自语道。

“你看，那边雪地里好像有仆地的战马！”花如靥先有了发现，在离他们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匹仰躺在雪地的战马——一只马蹄直指苍穹。

两个人奔过去，这才看清原来有六七个人几匹马倒卧于雪地，几乎快被皑皑白雪完全覆盖了。他们找到了葵将军，发现他仰躺在雪地中，须眉皆白，右手还握着一把剑。而左手，从臂部以下，不知去了何处。身边的白雪被染成了一片殷红！

兰瑾瑜抱住他，拼命为他拂去脸上的冰雪。呼唤道：“葵将军，你怎么了？葵将军，你醒醒！”

花如靥呆住了，她的记忆里何曾有过如此惨烈的场面。她眼前恍惚见一个黑衣大汉被五六个同样魁伟手执利剑的敌人团团围住。随着黑大汉一声怒喝，手起剑落，一个敌人的头颅掉在雪地上，鲜血汩汩染红了白雪。另外几个敌人稍有愣怔，马上一起持剑而上。一时间，刀光烁烁，寒胜雪光；剑影闪闪，快若风影；鲜血淋漓，艳过梅花……

“葵将军，葵兄！如果不是掩护我，以你的功力，你是可以逃生的啊！你还有高堂父母，贤妻幼子等着你凯旋归国啊！葵将军，我兰瑾瑜对这昊昊苍天发誓，我一定会杀光苜蓿国骑兵，亲取苜蓿王首级，为你报仇！”

兰瑾瑜愤怒悲怆的声音在空旷肃寂的雪野中回荡。

花如靥抬眼望去，逆着月光身着白袍手握长剑的兰瑾瑜显得那么英武清逸，不染纤尘。

“人死不能复生，少主你……”花如靥想安慰兰瑾瑜，结果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太俗而又无用的话，她只好打住。

“如靥姑娘，你能帮我把葵志将军抬到梅林里吗？我想先把他安葬在梅树下，日后再来移骨回归桑梓！”兰瑾瑜的声音低沉沙哑。

花如靥想说你还带着伤呢，可她知道没法说服愤怒和悲伤交织的兰少主，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俩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葵将军的遗体抬至梅林，雪下的土都冻住了，坚硬如铁。他们只好捡来一些枯枝再捧来一捧捧雪，掩盖在葵将军身上。雪越洒越厚，最后只剩下那张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受冻而异常苍白的脸没有被掩埋。兰瑾瑜跪在那张脸旁边久久凝视，仿佛要将它永远刻在脑子里。

花如靥此刻只能静默，她知道没有什么言语能慰藉此时的兰瑾瑜。

最后只见兰瑾瑜掀开白袍，将贴身的丝袍撕下一块，仔细轻柔地覆盖在葵将军脸上，然后捧起一捧雪。雪花一片片一片片落下，直到葵志的身躯同雪林融成了一体。

兰瑾瑜久久跪在雪地上，不肯起身。花如靥劝道：“要想将来给葵将军报仇，少主你得先保重自己啊！”

兰瑾瑜点点头，默默起身，但仍不肯离去。花如靥俯下身将裙摆撕下一绺递给他，兰瑾瑜接过那火红的布条，将它系到葵将军身旁的那株梅树上，深深鞠了一躬。

“葵兄，我不会让您埋骨他乡。相信我，等着我兰瑾瑜，我很快就会回来接您回去！”

他们一前一后默默地回到小木屋，天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