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耳边听得一片安静，一会儿一声威严的平身传来，元依方才跟着众人爬起来，再在一尖利阴柔声音的唱和下做虔诚状盘膝在蒲团坐好。

元依以为今日讲经的是寺里德高望重的住持师父，哪知人家只开头说了一些场面话，接着便是一个清晰响亮的年轻声音开始正式讲经。

元依坐在角落里眯起眼睛，努力透过明晃晃的日光去看清高台上讲经之人。

真像一尊闪闪发光的小金人，不过这小金人长相也太好看了些。

这是元依对从寂的第一映像，但她没有盯着人家的长相看太久，因为此年纪看上去约莫只有十来岁的小和尚实在太厉害了，就连她都无法理解的《金刚经》，这人居然讲的头头是道。

这人莫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娃娃身体成人心吧？

余婆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到了元依旁边，见她看着高台想着她应该是不识得讲经人，便压低了声音，与她粗略提了提。元依这才恍然大悟，人家哪是什么与她一样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神童，从小出家，天赋过人，三岁识文断字，五岁修习佛法，这两年一直跟随师父在外云游，昨日方回到寺里。

元依坚持了大概两个小时，再也坐不住，一看其他人居然还聚精会神的听着呢，再一看高台，那小和尚手边放了茶水，渴了便喝一口继续讲。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元依想了想，这小和尚太能讲了。她悄悄活动了下双腿，再次提起精神，可这次，没一会儿听着小和尚那晴朗的声音怎么有种慵懒的味道，然后元依就那样盘腿睡过去了。

这是元依第三次在公众场合撑不住睡过去，好不容易挨到法会结束，元依又累又饿，爬起来看见身边的余婆子，她居然难得的陪着自己在受苦，元依起身的时候她还扶了一把，吓得够呛。

正在元依怀疑余婆子是不是吃错药的时候，她已经开口了。

“请大姑娘随老奴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元依疑惑的看着余婆子，余婆子的目光越过她，朝她身后看了看，元依转头便看见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人簇拥着一个老人走了，她只来得及目送。

该来的总会来，早前听贞了说起她便做好了见元家人的准备，遂点点头示意余婆子领路。本以为接下来要应付元家人的元依，哪知在进入香客禅房的院子前被淳沣师父截了胡，她被带去了住持师父的禅院。

禅房里不止住持师父一人，进门前便得低着头不能话多，也不能耍小聪明，他们问什么便答什么千万别说谎。这些都是淳沣师父在来的路上一一叮嘱的，元依进禅院前在心里反复琢磨了该用哪种姿态见这位让淳沣师父如临大敌的贵人，是以进得禅房里很是镇静。

元依垂着头踏进禅房，里面一片安静，而就在她感觉奇怪的时候，那个讲经的好听声音便响起了。

从寂端坐蒲团上，打量了许久低头的小孩子，问。“我讲经很枯乏吗？”

元依心中一惊，思量着莫不是自己在法会睡着的事情被这小和尚发现了，但她不敢说谎，心下牢记了淳沣师父的叮嘱，于是便答道。“我今晨卯时中便起了，昨夜抄经至夜半，我还小，忍不住。”

“哈哈哈，从寂，莫要与元小施主计较，她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更何况今日天气着实炎热。”

这话是住持师父说的，元依本想抬头感激他老人家一下脑海里却骤然响起淳沣师父的警告，只得赶紧打消了念头。

“元家的孩子，可是元侍郎？”这声音低沉威严，有些耳熟。

“正是。”方丈微微点头。

“原是如此，从寂算了吧，小孩子难免不懂规矩。”

这会儿元依已经想起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是谁了，可不就是事儿多的皇帝陛下嘛。难怪淳沣师父提点自己那些了，要是没有他的提点指不定一不小心今日就身首异处了。

从寂原本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个敢在他法会上睡觉的小丫头，哪知自己这边师兄与陛下都帮着她说话，心中气急又没法说出来，最后只悄悄瞪了她两眼便将她放走了。

等元依从方丈的禅房出来走了很远才松了口气似的，扶着土黄色墙壁喘气。不想那边刚出狼窝，这边立马被余婆子逮个正着又要被拖入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