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1/1)
他和她,几面寥寥,却已沦陷。
情不知何时蔓,蓁蓁欣欣。只知从有一日起,他论古今得失兴亡的潇洒恣肆,他铺纸挥毫时眸光如水,他搭脉时三指微张、凝神的瞬间……都能让她感到……
心头格外轻盈。
更庆幸,她对上漾在他眸中央的自己,璀璨其华。
原来世间,有一个词叫动心,有一种情愫叫作“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有一种幸运,叫两情相悦。
他长她三个春秋。提亲的那一年,她正豆蔻年华。
“一别两宽”醒目地印在手中和离文书的扉页,是大承通行的格式。和离时日与镌着“琴琴和鸣,白头偕老”的合婚庚约上的如出一辙,是今天这个她曾梦萦魂牵了无数个日夜的良辰吉日。纸质坚括,触手平滑,深幽的色泽正如那一日父亲久久的犹豫与沉默。
那天她心念忐忑,是姐姐温声劝慰,“安之,爹一定有他的道理。”
姐姐的手细腻如柔荑,温暖地安抚着她——那是姐姐作为凌家女儿的最后一个月,凌安之更变本加厉地腻着她。
其实是她太任性天真,奢望静好岁月,平淡生涯。她的亲事定下的前一天,姐姐选在了天子侧。这两年她无忧闺中,姐姐在宫宇霜刃中藏掖着有了身孕。而后又听闻孩子没睁眼就托在皇后膝下。
满打满算,姐姐也不过长她两载。
翌日清晨,凌安之除去一身正红喜服,长跪于地,正装叩谢,双手接过了那一纸的明黄。
面如止水。
心无波澜。
她入宫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点着了那张和离的纸,看它一点点在青色的烛火被焦黑吞噬,散落成尘灰在风中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