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2/2）

唐危北成功了，逼退他们两次，拖了近六天时间。

他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岩壁旁。

身上无数被刀剑砍伤的伤痕，血迹混着泥土在破烂的铠甲上凝固，唐危北伤的很重，左肩已经中了一箭，他的左臂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腹部被捅了一剑，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天上还在下着雪，落下的雪花落在了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他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了冰冷。

他们被逼入了峡谷里的岩石堆，吴国军队已经不再进攻了，因为他们没有药品，没有食物，在这严寒雪天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

周围的士兵都身受重伤，流淌的血迹将地上的白雪都染的鲜红，有些士兵已经熬不过去，已经变成了尸体。

唐危北抬头看着落雪的天空，感觉到了死前的平静。

许久未进食，重伤未治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力气。

大概快死去了吧，他有些想念他爱的姑娘。

唐危北不自觉笑了。

她没有漂亮的五官，没有姣好的身段。可她的一颦一笑都留在了唐危北的脑海里。

唐危北爱她。这是他在顾写意离开后才想明白的。

唐危北是不明白什么叫喜爱的，他出生卑微，靠自己的能力博得了些许军功，等了个五品武将的官衔，算是明楣耀祖。

他娶了京都贵女，受大将军器重，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唐危北以为自己这一生很是圆满。

可如今，他竟有些后悔曾经那么轻易就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怎么都忘不了顾写意活泼甜美的嗓音，温暖柔软的掌心，他记得他每次看见她的微笑就心脏砰砰直跳停不下来，想见她的念头如藤蔓一样在脑海疯狂生长。

唐危北紧紧握住手里血迹斑斑的利剑，他的心生疼。

他不能给她一个的名分，给不了她一个妻子的名分。

折了她的翅膀，把她囚禁在府里。唐危北不想让她离开。

疲惫的面容有些悔恨和挫败。他强迫了顾写意，囚禁了她许久。

唐危北的心像是被荆棘的刺扎得疼痛不已，他的眼神绝望又空洞。

他爱的姑娘不会再原谅他了。

唐危北意识已经开始混沌，眼睛看到的都已经模糊不清。

手也松了劲，沾满血迹的剑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头无力贴到岩壁上，他闭上了眼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顾写意的声音，那么熟悉，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前白色的天地间出现一个鲜红的身影，踏过那一片的死人血海，那身影朝他而来。

那一刻，他的视线无比清明，他看着泪眼朦胧的顾写意披着大红色的斗篷朝他飞奔而来，黑色发丝从斗篷里露出来沾上了不少雪花。

他要死了吧，据说人在死去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直到顾写意抱住他无比冰冷的身体，温热的呼吸吹拂到他的脖颈。

热热的泪水蹭到唐危北的脸颊，顾写意温暖的双手抚上他散乱的头发，声音哽咽“唐危北！”

热的，活生生的他爱的姑娘。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姑娘踏过死气弥漫的战场来找他了。

那么可爱，那么心软的顾写意啊。

“顾小六……”唐危北脑袋混沌，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顾写意的小名。

顾写意松开他，注视着唐危北的眼睛，可她却仍然止不住眼泪的滑落“你不能死……你不能……”

唐危北努力扯了一个笑。

真可惜，他太累了，不能答应了。

“唐危北，你，你不是要给我正妻之位吗！”顾写意带着哭腔吼道。

把头靠到顾写意的肩膀上，唐危北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

真好，最后还能看见她。

顾写意泣不成声，“唐危北，你醒来许我正妻之位啊！”

“我答应啊！”

真好，她愿意的。

唐危北笑了，静悄悄没了气息。

他想，他们今生不得善终，大概是他从未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明明知道她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又怎么能那么侮辱她呢。

真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