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徽佳人（2/2）

“体察民心？这不是陛下该干的事吗？”徽琬柳叶眉一蹙，不太理解姊姊话里的意思。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而酒肆茶馆之地，则是民声纷纭之地。”

“的确，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庄瑜瑾思索片刻，道，“所以，阿姊这般体察民心，是因志在天下吗？”

回答他的，是铿铿的敲棋声。

大清早，赵缵倚门而靠。颀长的身子连同门框一同被晨曦拖成长长的黑影，落于一地金黄间。

“难得啊，赵掌柜。”一个大饼脸的中年男人嘻嘻哈哈地与赵缵擦身而过，“你居然不坐在柜台边读书，却来门口迎客了。终于明白自己身为掌柜该干些什么了？”

来人正是京城绸缎庄的掌门人阎进财，与赵家关系甚密。意外的，他没有收到赵缵嬉笑怒骂的回应。讶异之下，他回头而望，却见赵缵眼神迷离，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

“掌柜的！掌柜的！”鲁小二叫他。

急躁的陈小二径直上前，扯过赵缵的肩膀，迫使他与阎进财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了？”阎进财问，“难不成娶亲没娶成，思春了？”

此语一出，赵缵面如渥丹，不称是也不称不是。

“好了好了，我和你说笑呢。你莫要当真！”阎进财扶额，无奈道。

“掌柜的，你到底怎么了？”鲁小二锲而不舍地问他。

佩玉将将声清泠地响起，赵缵忽而聚精会神，炽热的目光寸步不离进门的姑娘。姑娘感觉到赵缵深情款款的注视，轻罗小扇遮掩着粉生红的脸，嫣然而笑。

直至她入座点菜，赵缵眼中的炽热终于尽数冷却。

“掌柜的是得了痴病吧。”鲁小二喃喃道。

赵缵目含繁星。“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1)。”他痴痴地道。

今日的黄昏，只是为了明日的旭日东升。

虽未一睹她玉颜，但她风姿绰约的背影，她异于凡人的魄力，让赵缵坚信:她必是位美人。

下午，无涯如期而至。

赵缵见到的，是焕然一新的无涯。青丝结成个百合髻，不戴任何发饰而显得干净明了。白色上襦配松柏绿的高腰裙，装点出玲珑的孝成郡主。

“郡主今日怎着女装前来了？”赵缵问道。

“她若是着男装，只怕外人把她误认为我的情郎了。”赵缵循声看去，那姑娘长沟流月般的眼睛摇晃在他目中，衬得他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他已然溺死在了那双眼睛里。

那姑娘并不躲避赵缵灼热的眼神，回以他清浅一笑。

“徽瑶，我们上楼去吧。”无涯拉拉她的手。

“徽瑶……”赵缵念念道。

“徽徽佳人，报以琼瑶。”徽瑶不疾不徐道。

“赵缵，邯郸相肖走(2)，赞在丝脚边。”赵缵冒昧地自报大名。

他的目光，跟随着那婉如清扬的女子上了楼去。

“在家里有徽琬缠着我，在外边还有你，我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徽瑶打趣道。

无涯不语，忽见一队人，衣冠楚楚，摇着折扇嬉笑玩闹，不时发出聒噪的笑声。无涯眼睛里仿佛燃着火炬，表情一凝，拉着徽瑶就走。

窗边，宣暨旻见那抹倩影消失于梯边，举着茶杯的手停滞了一瞬。

“赵掌柜，你们这儿可还有雅间？”无涯下楼，问赵缵。

“今日已无空余的雅间。”赵缵抱歉道，“二位姑娘因何忽然要定雅间？”

“有些话，让人听去了可不怎么好。”无涯双目停留在楼上那群富贵子弟身上，没好气道。

徽瑶笑了:“无涯虽有些莽撞，却不是无分寸之人。”

“你们若要议事，我可带你们去一僻静之地。”言罢，赵缵热情地在前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1)“曾与美人桥上别”一句:出自刘禹锡《柳枝词》

(2)邯郸相肖走:赵的繁体字为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