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枭为鸱(2/2)
沈恪传听到这话,骄横之色不减反增:“好啊,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个什么东西!来人!给我继续砸!”
赵缵上前,迈的却是不紧不慢的步伐,劝道:“沈二郎慎行。今日之举有失体统……”
“有失体统是吗?我不介意再失体统一些!”
乒乒乓乓的声音再度嘈杂地响起。沈恪传嚣张跋扈的姿态凝结成赵缵眼中一滴透明的光。
“阿姊,我们走吧,莫要卷入事端。”庄瑜瑾扯扯徽瑶的衣袖,道。
徽瑶不动声色地拿开了庄瑜瑾的手,若有沉沉包袱压在她的心头,鼎沸的人声撩拨着她内心的一滩静水。
“你走吧,我片刻就来。”她说。
庄瑜瑾不解地瞧了她一眼,终是顺从地走了。
账房。
“亏损有多少?”赵缵平静地问账房先生。
“容小的再算算……”
“慢慢算吧。日后我们辛苦些,早些开门迎客,总能把这笔钱赚回来。”
“掌柜的,你……不计较?”随川问。
“若是我计较了,就能把亏损统统讨回来,那我现在必定拼了命去和沈恪传计较。”
“都是你,童洄!”陈小二怒气冲冲道,“你干嘛要骂沈丞相,你不知道这会激怒沈恪传吗!”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样。”童洄嘟嘴道。
敲门声响起。离门最近的随川立刻前去开门,一妙颜女子步履款款而入。
“庄姑娘……”赵缵无语凝眸,对一众仆从挥手示意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随川傍阴顺从地离开,两位小二起哄一番才怀着笑而去,鲁管家是最后一个走的,还不忘随手关上门。
“庄姑娘……何事……”赵缵问。
“只是觉着,沈恪传砸天水楼时我袖手旁观,对不住你。”徽瑶带着歉意笑道,“沈家这帮人,真是狗仗人势。”
“庄姑娘不必介怀。世情薄,人情恶。在他人被欺辱时,不落井下石已是何等高尚?我哪能奢求你一局外人见义勇为?纵是沈恪传狗仗人势,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你说过,沈家不会长久。怎就受不得这一时之气呢?”徽瑶道,“你,不去报官吗?”
“报官?庄姑娘不知道吗?那京兆尹俞学是沈家党羽。岂会理我。”
“不,你该去报官。该闹得大些。或许今日明日没人理会你的委屈,但如你所言,沈家不会长久,待沈家覆灭之时,他们每多一条罪状,凌迟之刑就多剐一刀,他们便多一分痛苦。”徽瑶目含狠厉之色。
“万一我闹得太大,沈家都看不惯我,要杀了我这个不识时务之人呢?”
“那就是看你如何闹了。你若只是去告个京官,被赶出来后跟左邻右舍诉诉苦,那倒不会有何大祸;但你若闹到三司,更甚者为了个酒楼被砸的事情去告御状,那沈家害你可怨不得谁。”徽瑶含了一抹悠然的笑,瞧向赵缵。
赵缵怔愣片刻,一时无言以对。
“庄姑娘,你可知,我的发妻冯氏是如何死的?”赵缵忽而转移话题道。
“我不知。”
“俞学,俞学!”赵缵虽对朝夕相处不过数日的冯氏无甚感情,但事关人命,加之这些年来遭到的嘲讽、冷眼,他不禁潸然泪下,“那日,我待在天水楼。俞学早觊觎冯氏的美色,趁我不在,叫他的仆从掳了冯氏走,冯氏不堪其辱,遂上吊自尽。”
“你如何知道的这些?”
“我不用查,那仆从拿出牙牌直说是俞学之命,我们赵家一众人包括我年幼的小弟都看在眼里呢。”
“我适才错了。”徽瑶说道,“我不该劝你闹,你该收集沈家党羽为非作歹的证据,届时数罪并罚。”
“这也正是我心里所想。”赵缵衣袖带过眼泪,对徽瑶露出温和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1)“有独知之虑者”一句:出自《战国策》
(2)“莫负”两句:改自崔珏《哭李商隐》,原句: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3)“有美玉于斯”一句:出自《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