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哟（2/2）
到戏楼里去听戏，台上娇娇小姐对故意找她麻烦的俊朗公子唱：“你这冤家，速速让开！”
我在底下听着，很是有感触。
二月十六，太后设赏春宴，给安府下了帖子。将军府也当然收了帖子。我送药单的机会总算来了。
冤家哟，这一面总是要见的。
皇家的宴会排场自不必多说，金杯玉盏，美食佳肴，还有御花园的新春景可赏。人人都笑厣盈盈，推杯举盏。
墨玉今日穿了身淡青色袍子，更显得他温润如玉，谦谦无双。各大臣带来的女儿一直在往他那瞟，看一眼，脸就羞的通红。
这个位置也排的很有意思。
我最多算个御医，还不经常在宫里，但坐在靠近太后这边，墨玉这个大将军的位置却被安排在远处。
看来席上是不能递药单了，只等席散再找机会。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太后问起了墨玉的腿“听皇帝说墨将军开始治腿了。”墨玉答道：“是。”
我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心想：“要治了？！”又下意识使劲捏了捏袖中的药单，暗喜道：“果然自己的吼将他吼醒了，这药单没白开。”
此刻太后笑了笑，饶有兴趣的说道：“想前几年，墨将军腿刚伤，皇帝听了消息，急的不行，先是派了御医去，又派了不少有名的江湖郎中去，可到底是没劝动墨将军，每上战场，也只当军师。可如今他自己想开了，真好。”说到这，太后像是渴，拿起茶来抿了一口。我连忙随其他大臣一样躬身说道：“太后皇上挂念臣下，臣等感激不尽。”太后又笑了笑，挥挥手：“赏春宴而已，你们太拘礼了。”墨玉站起身，声音镇定有力：“臣当年腿刚伤，一时无法接受，如今想通，也想治好这条伤腿，为圣上再尽臣的一份微薄之力。”
太后笑意更浓，说：“这样想便是最好，可千万不要学原来的右丞相，想那些不该想的，免得自己后悔。”
我听果儿说过，右丞相欲意谋反，被墨玉镇压。连唯一的独生女儿木兰都没放过。
墨玉手握重兵，军中威望极高，就连百姓也是无限爱戴。功高盖主，不得不让人心惊，想来皇帝对他也颇为忌惮。那么他前几年的腿伤就是故意不治的？而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现在要治，里面可能有我大吼他的原因，又被皇帝和太后猜疑，只怕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很是懊悔，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
此时，太后又笑吟吟的对我说：“安姑娘病了好些年，气色却很好。”
我心一惊，立刻俯首谢恩：“多谢太后关爱，民女感恩太后关怀。”
宴会的接下来时光，仍是歌舞不断，春意正浓，我却如坐针毡，这哪里是什么“赏春宴”，分明是太后专门为敲打墨玉所设的。而且这份“敲打”多多少少有我的原因。我从不欠人人情，如今也只能欠墨玉一个大人情。我转过头去看墨玉。
他到是气定神闲，正和右卫使举杯对饮。
下了宴，我和他走在御花园中，倒让我想起我和他走在寺庙的后院的时候，也是我们两个人，也是这样的好春光，也是我们两个人。
心中有千种思绪，我调匀微微急促的呼吸，说道:“上次的事是我先入为主，结果将墨将军置于这样的地步，我欠墨将军一个人情，墨将军如果有事现在只管说便是。”
他将右手抵在下颌，慢慢思量，沉吟道;‘人情么？’片刻后，他说“我现在确实想不出，先欠着吧。”
他这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我将药单从袖中抽出来给他：“这张药单是我大哥亲自开的，想来对墨将军的腿伤有好处。”
他将药单拿过去，细细看看，然后漫漫然道：“字却像你的。”
我心中一紧，脚步微有凝滞，但又想到大哥已有半年不在城内，而墨玉腿伤后不再找大夫，心中微微一松，便知道是墨玉诈我，语气平缓道：“墨将军看错了。”
墨玉含笑欢悦，将药单收起，说“你说是就是吧。
我深知言多必错，赶快告别墨了墨玉回了安府。
安府门口停着辆风格花哨的马车，一看就是我大哥回来了。
我是一直想不通，我大哥明明医术高超，长的也不错，对外人也算温和，偏偏审美就是这种艳到烂俗的调调，结果外界不了解的觉得我也是这样的爱好，过年送来的贺岁之礼也是一件比一件艳，真的是让我觉得头疼。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我清了清嗓子，亲亲的叫了声“哥哥！”
正在饭厅吃饭的大哥躯体一震，刚夹起的肉丸子一下又掉回盘子里溅起些酱汁，他的语气里全是抗拒：“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叫我”他又重新把丸子夹起“你上次这样叫我之后，就告诉我的帕子遭殃了，你上上次这样叫我，是因为看上我的墨，你上上上次这样叫我”
“大哥，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吗？”我赶快出声，制止他的回想。
“你二姐不是告诉你你是领养的了嘛。”大哥很是淡定。
“行吧”我作势要走“湘怡姐姐托我带的话看来也带不到了”
“等等”大哥把筷子一放“说吧，又是什么事？”
我赶忙凑过去：“大哥，你那本《棋论》借给我用下呗。”
“棋论？你不是不喜欢下棋，要它干吗？”大哥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那个我不是最近运气不好嘛，然后就去城外寺庙求了一卦”我盯了盯了大哥，声音变小了些“用你的《棋论》求的。”
“你竟然见了那个老顽童？谁带你去的？墨玉？”大哥又问
“嗯嗯，是他是他”我点头如捣蒜。
“当年祸害的不够，如今还要来”大哥小声的嘀咕的一句，然后把手挽在一起对提高音量对我说“借是可以……”
“大哥！亲大哥！你和湘怡姐姐简直绝配！”我说着就要去抱他
“不过”他的尾音拉的很长，一看便是话中有话“今年的“行善日”，你去云城。”
安家规矩，每年找算命先生选两日布棚施粥、问怀义诊，是为“行善”。彰显医者之德。
云城较远，也没有盛京繁华，很多药材都不齐，那边医馆的医者也比盛京的医者少，所以在云城做“行善日”很是辛苦。
我不喜欢坐太久的马城，又觉得云城不好玩，每年一到行善日就找各种理由不在府中，回来时就大哥就已经去了。
当然我大哥虽然护短，也不是不记，只要他从云城回了盛京，也会有各种借口不在医馆，偏偏“行善日”总在春日，医馆正忙，他不在，“行善日”后有医馆里的有些大夫也告假要去踏春，只留我一个人和剩下的大夫们忙的团团转。
去云城？我觉得也可以尝试下。至少忙完“行善日”可以缓几天回盛京，把医馆的事交给大哥。
“没问题！”我爽快的答到。
“还有”大哥撇我一眼“三个月内不能去见墨玉。”
“怎么？大哥”我带着好奇与兴奋的问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没什么过节。主要是他长的不好看”大哥挑着眉很不屑的说
我确定了，大哥的审美是真的有问题，墨玉如果算不好看，整个盛京都找不出好看的。
“答不答应？”大哥看我没回答，又问了一次。
“答应答应。”我回答的斩钉截铁，三个月不见墨玉这个条件对我来说简直就不能算个条件，平时和我老是斤斤计较的大哥这次是亏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借给你《棋论》，你三个月不见墨玉外加去云城。”大哥重新拿起了筷子准备继续吃饭。
“定了！”我一拍桌子，起身开开心心的去了大哥书房。
当天好晚些，墨玉又来了，我想着和大哥的约定，没出去见他。只派果儿去说我已经睡下了，随便问问他有什么事。
不一会，果儿进来了，递给我两个小盒子，说道：“小姐，墨将军说这是答应您的药材。还有他说他明日要去青州一趟，估计有一段时间不回盛京，让您注意身体，他还说，还说”果儿说到着有些嗫嚅，眼睛不瞧我，只一个劲的乱瞟地上。
“还说什么？”我起身一边把那两个盒子收进药箱，一边催果儿。
“她说您若是想他了，就写信给他，他也会写信给您”果儿说完这话，也不等我回答，赶快道了晚安就走了。
“想他？！”我把被子一下拉过来蒙住头，黑暗的寂静中，可以听见我心跳的飞快，我喃喃自语：“谁要给他写信？”又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信上要写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