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烟火气（2/2）

“今天怎么会想起来学校看看了？”江祁远拎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低下头仔细地阅读瓶身上的营养成分表，然后皱眉砸了咂嘴，小声嘀咕，“我要在健身房多呆多长时间才能消耗掉这些热量……”

“我转正成功了，所以下个月就要搬到A市的总公司去，以后可能不经常回来，所以来找老师告别。”半夏裹了裹外套，整个人紧紧地缩在了衣服里。

“啊……是这样啊。”江祁远看了眼半夏畏寒的模样，忽然在一家奶茶店门口站定，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将那杯携着暖意的咖啡塞进了半夏手里。

“诶，老师？！”半夏捧着那杯咖啡，疑惑地看着江祁远。

“不苦，卡布奇诺很好喝。”江祁远付完钱，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走掉了。

半夏连忙跟上去，捧着咖啡黏在江祁远耳边叽叽喳喳了一路，最后，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后，两个人才慢慢悠悠地溜达回校园。

江祁远带着半夏在校园里散步，绕过一栋栋教学楼，两个人在这段难能可贵的闲暇时光里交流了很多，半夏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还在读书的那段时光。

“现在想想还是读书的时候好，上班真的太累了……”

江祁远看了她一眼，“累？你是指……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体力不支的那种吗？”

半夏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着几只落在教学楼上的飞鸟，叹了一口气，“不是身体上的累，我说的累，大概是精神上的。”

人总是在某一段时间里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丧了起来。

半夏丧的理由，或许是因为转正成功，或许是因为摘下牙套。

前者意味着自己要离开呆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独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前路不明。

后者或许是半夏在惋惜，她生命里失去了顾京墨那样温暖的色彩，没有人会对自己那样温柔了。

半夏没有对江祁远明说，也不指望他能理解，她总是以为，江祁远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可是，她却听见他说。

“我懂。”江祁远转过身来，“对未来的迷茫感，谁都会有，生活就是在不停变化的，我们既然无力改变，就要去适应它。”

他望着心情明显失落下去的半夏，虽然不清楚她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低落，但是他想，他有义务安抚好她。

江祁远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握成拳头，见半夏没有回应，便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指尖炽热的温度穿透半夏身上那件薄薄的毛衣传递到肌肤上，那点热度似乎被无限扩大，让她有一种被灼伤的痛觉。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坚持不住的话就回Z市吧，你在哪里都会混出名堂的。”

半夏抬起头来，望着江祁远棱角分明的轮廓，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江祁远抿起唇角来回给她一个笑容，将手从她的肩头拿开，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半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有什么东西渐渐释然了。

半夏刚想追上他的脚步，却没来由地听见他撂下这么一句话——

“你都毕业多长时间了，可以不用叫我老师了。”

“诶、诶？！”

半夏望着江祁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在风中彻底地凌乱了。

……

江祁远带着半夏回到办公室，然后神秘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一碗黑咕隆咚的东西，神经兮兮地放在半夏眼前晃了晃，然后二话不说地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什么啊？”半夏疑惑地摊开手。

“龟苓膏，特好吃，我这里就剩最后一碗了，你尝尝。”江祁远坐在办公椅上，翻阅起了教案。

半夏打开包装，将里面的蜂蜜调料包倒进去，拿起勺子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在嘴里嚼了三秒以后，五官几乎都要皱在了一起，她抬起头，刚想控诉某人的欺诈行为，就对视上了他威胁的眼神。

——赶紧给我吃完，不许吐，不许浪费。

半夏皱着眉头，一脸喝砒.霜的表情，特别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祁远，“不是说特别好吃吗？怎么这么苦啊……”

江祁远放下教案，望着半夏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吃我早吃完了，哪还有留给你的份。”

半夏瘪了瘪嘴，但还是非常听话地低下了头，一勺一勺将那碗龟苓膏慢慢地消灭干净了。

“真听话。”江祁远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刚想说点什么，手从口袋里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举起食指对半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接了起来，“喂，嗯，是我。东楼会议室？好的，马上到。”

江祁远挂断电话，整了整衣领，略带歉意地看向半夏，“不好意思啊，上面说让我现在去开个会，你……在这里等我？”

“不用了不用了。”半夏摇摇头，“我先回去吧，不打扰老师了。”

“还叫老师啊？没关系，我等你慢慢改口。”江祁远扯了扯衣领，陪着半夏走出办公室，将她送出了教学楼，“那我们回来再聊，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再见。”

“嗯，再见。”半夏望着江祁远离去的背影，只感觉口中还残留着龟苓膏的苦味，她刚想用力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身后被人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

“半夏？好巧啊，能在这里遇到你。”

半夏回过头，身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