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贼（1/2）

第二章

下了公交，苏晓拖着行李箱绕过弯走上斜坡，小区大门就在眼前，比一年前显得更旧了。

这里是老别墅区，小区名颇附庸风雅，叫做“茉居”。

苏晓小时候，父亲做生意刚发达，就在茉居买了这套别墅，后来父亲离婚搬走，就剩下她和母亲住在这里。但直到母亲病重，苏晓才知道，原来这套房子还是父亲的财产，母亲在离婚时竟没有为她自己争取应得的财产分割。

现在，她回到C市，在无法住校的情况下，只得回到这里，希望房子没有用作他途，或是更糟糕的情况。

物业室空无一人，大门口贴着两张公告。

一张说是明年初这里就要拆迁，督促业主们积极参与和谈，尽快签署拆迁协议。

另一张说是因为小区搬走的业主较多，物业决定精简工作人员，但保证不会降低服务水平，同时还愿意降低物业费。

苏晓仔细看完，松了一口气。

拆迁总有补偿款，按照父亲热油里捞钱的性格，不可能在这时候把房子卖掉。

那么，只要她努力打工，就算下学期也无法住校，在学校附近租房也是可以自己负担的。

苏晓这样想着，她的脚步都因此轻松起来，似乎连行李箱都轻了一些。

茉居是老别墅区，规划比如今的楼房宽敞很多，这里每一套别墅都是独院，小区内的大小道路都足够通车。现在这种设计已经绝迹了，城市地皮紧张，开发商都恨不得在两栋房子之间再挤下一幢商品房。

苏晓终于走到熟悉的路口，看到了紧闭的院门。

她拿出钥匙打开院门，要往里走时，踩到一段白纸。

说是“一段”，是因为它显然是长条的一部分，上面印着“xx区人民法院”等字样。

苏晓心中一凛，连行李箱都顾不上提，快步走到正门，只见熟悉的银色防盗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转让公示。

公示的大概意思是，房主苏某为了偿付借款，由于苏某已经移民他国，委托律师授权法院将此屋拍卖，所得款项用于给付借款。现借款已全额还清。本套房产所有权由拍下此屋的吴某取得。

已移民、拍卖，这些字眼像是浮了起来，在苏晓眼前乱晃。

她下意识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玄关，就闻到了的漆味。

这昭示着房子刚装修过的事实，让苏晓的脚步几乎有些踉跄。

没了。

母亲手作的民族风装饰、客厅的老钢琴、总是坐在沙发上的玩具大熊……等等，全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同风格的装饰，以白蓝灰为主色调的明快简洁风格，完全取代了苏晓记忆中的一切。

苏晓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似乎可以定性为擅闯民宅。

她茫然地走上楼，都没有去想万一碰到房主该如何解释，现在的她混乱得根本没法清醒思考。

二楼也是一样的情况。

包括她的卧室和书房，也许新屋主还没想好这些房间的功用，是空的。

苏晓在空无一物的房间站了半晌。

她走出房间，打开转角的小门，上楼到了阳台。

她家阳台与别家不同，是父亲当年为讨母亲欢心，特地改建的玻璃花房。

现在，玻璃花房还在，秋千样式的躺椅也被保留了下来，花草都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枯萎被清理掉了。

取代花草的，是苏晓眼熟的东西，客厅的装饰品、她卧室的杂物……全都用纸箱装着，胡乱堆叠在一起，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废品。不对，它们已经是被人丢弃的废品了。

玩具大熊带着憨厚的笑容，被压在纸箱和纸箱之间，身上的毛衣都脱了线，好可怜。

忽然，苏晓不顾纸箱有倒塌的危险，奋力抽出那只玩具大熊。

她紧紧抱着它。

大熊已经沾了不少灰尘，身上的毛衣更是脏兮兮。毛衣是母亲亲手织的，每年，母亲都会织一件新的给它换。

大熊的其他毛衣在哪里？她漫无边际地想，也许也在那些纸箱里。

她抱着大熊在躺椅上呆坐了半晌，然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闭上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这下子。

她真的没有家了。

*

进公司前，吴寻决定提前搬到新住处去。有不少事情要做，给房子换门换锁，顺便再整理整理。

临走前一天晚上，吴寻陪父母吃饭。

吴妈妈对吴寻刚回家又要搬走颇为不开心，虽然确实新住处离公司更近，但还是埋怨老公乱买房子。

吴爸爸这就不同意了，把装着矿泉水的小酒杯往桌上一咄，带着嘚瑟的表情对老婆自夸：“这你就不懂了，那房子我能买下来，是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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