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郎艳独绝无二人（2/2）

“善喜，你去司医房传禀，让吴太医去将军府候着，为卿儿调养一番。”他偏头对在一旁侍奉的贴身内侍善喜发话，继而又对沈寺崇说：“卿儿今年已有十六，寺崇可有想过她的婚事？”

沈卿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幸而她戴着面纱，旁人也瞧不见她这点小动作。她就知道今日王上召见她没什么好事。京都女子大多十四五岁便定亲，行了笈礼便可成婚入夫家。她对这种事甚无感觉，一方面是因为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一个心意相通之人，另一方面她也实在不愿大好年华被婚姻所束缚。成了王侯妇，掌了大家权，她哪里还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朝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寻个由头回拒王上的一番好意。

沈寺崇倒是目光如炬，压根没看见她的眼神。但总归是父女，说出的话的确是心意相通。他拱手对王上说：“臣以为卿儿尚且年幼，婚事倒也不急。亡妻也曾说过，希望臣为卿儿寻个两情相悦之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永结同心。况且，依臣的私心，还是想将卿儿多留两年，到了婆家，总归不比家中活的自在。”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语气十分平静。沈卿知道，父亲这是搬出母亲来推拒王上的好意了。

若是旁人如此说话，恐怕脑袋早离了脖子。可对于沈家，周成公向来大方宽容。想起自己那过世的表妹，他叹了口气，道：“也罢。卿儿才貌双全，还怕找不到好儿郎不成。届时看上了哪家公子，便告诉孤，孤给你们指婚。”

沈卿听了他这话，心里想着自己怎么那么像强抢民男的恶女呢。她微微屈身行礼，同父亲一道谢过王上的好意。

接下来的时间，王上便同几位将领谈论战场上的事，并且宣旨下令对将士们进行封赏。沈卿在一旁站着，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听他们高谈论阔，心思却神游天外。如此一个时辰，几人总算是出了乾坤殿。

沈卿低着头无聊地数着台阶数。一旁的父亲在同将领们说话，她也插不上嘴，只能自娱自乐了。

突然，父亲身边的李副将说：“方才在殿中，世子所说的那番论策当真是妙极了。”

沈卿无意偷听他们说话，不过李副将乃是一个骁勇威猛的武夫，声音自然比文人们来得嘹亮不少。她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仍是自顾自地走着，耳朵却悄然竖起，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又一名副将开口：“世子此人，乃国之栋梁，大周得此良将，何其有幸！”

“当年领兵三千破蜀单城时，世子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如此可见世子用兵之道，非吾等所能及也。倒是几年不见，属下却觉得世子似乎面色越发虚弱，倒是不免让人担心。”

沈卿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心里越发怵得慌。爹，您看看，这政敌多强大啊，就连您的副将都忍不住夸了起来。她同情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却未料及，沈寺崇居然也开口夸起周谡来。

沈寺崇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铁汉子，若是有人强迫他做自己不愿的事，便是杀了他也无用。是以，若是他真的夸赞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定是合了他的心意，入了他的眼。

“如今的少年郎们，越发争气了。我们这些人，也该老咯。”说完，沈寺崇便仰天一笑，负手往前走去。

沈卿跟在后头，看见消失在宫门的宫辇。圣上御赐的宫辇，非辅国大臣不能有，上次却在世子回京之后赏赐给了世子。如此一来，王上心中所想可见一斑。他是无比器重这个侄子的。

沈卿皱眉，如今三殿下和五殿下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王上也越发宠信周谡，这是否表明，王上心中已有合适的储君人选了呢？

她摇摇头，将这想法按了下去。朝堂之事，她本就不该多问，她要做的，便是不给父亲惹麻烦，不给外人抓住把柄，这样才不会拖累沈家，拖累五殿下。

宫闱之下的斗争，不比战场上仁慈几分。战场上的明刀易躲，朝堂上的暗箭难防。一场王位之争，动辄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择其明主，方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