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2/2)
“没有没有,我们走吧。”
县衙里响起了捕快们敲击着威武棍,雄浑的男声高喊着:“威——武——”
钟铠和方竞先分站在两侧的最前面,后面领着一大队新加入的新余县捕快。他们有多少本事不知道,不过他们一个个鼓着胸膛,将红蓝色的捕快服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雄浑有气势的开场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的新余县百姓。他们早早就等在外面呢,等着看新来的县太爷审理最凶残的山匪呢。
远远地看过去,齐季瑄坐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
他到底年纪小,虽然瘦了些,减少了他的少年感。他坐在那里,努力地挺着胸膛,可是——脚还悬空着呢。
幸好,站在大堂外的百姓们看不见。
新余县的百姓期盼地等了这位县令许久,听了满耳朵关于他的传说,很是好奇。反正,他们只是住在这山坳坳里的老百姓,接连经历了两任糟糕的县令,一个贪婪一个糊涂。
他们一辈子住在这山坳坳里,单纯没见过世面,反正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更差的父母官了。这个新来的父母官一来就带来了新气象。
他们自动自发地给齐季瑄加上了闪光滤镜,越看越觉得县太爷那是仪表堂堂的。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看上去耀眼到不可思议了。
年龄太小?威严不足?不存在的。
谢之芽也站在人群里面,她着了一件素色的短衫,下面系着一条缠着藤蔓的素色衫裙。她站在府衙之外,冲着齐季瑄笑了笑,也不知道人看见了没有。
齐季瑄看见了她,难得今天头上不是光溜溜的,好歹带了一支素钗啊。他挺了挺胸膛,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哟,角都来齐了,看来戏可以开演了!
齐季瑄一敲惊堂木:“带人犯。”
王勇被拉了上来,他一直沉默着,死不认罪。一个彪形大汉带着镣铐站在大堂之上,听着齐季瑄叫来一个个的证人,呈现一桩桩证物,死扛着不说话。
他还当自己仍然是太平山上的狠辣山匪头子,本领高强,极讲义气,命你要就拿走,反正死活不说兄弟一句话。估计在心里给自己打过不知道几棍子了,依然撑着背站得直挺挺的。
不说就不说吧,稀罕吗?他声音又不好听,听他说话难道很有意思吗?齐季瑄一点不慌张,王勇的一窝小弟都被他端掉了,他死撑着不说有意义吗?他就是个哑巴,齐季瑄也能有理有据地把他给判了。
果然,齐季瑄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清楚。一桩桩一件件,最后那一案是王勇绑架了他的一个友人。友人逃出后报案,齐季瑄将人拿下。
这里倒是说了个谎,可他是县太爷嘛,说他被绑架了,多丢人啊。而且,他也不能将谢之芽给供出来啊。
王勇终于有了反应,哼了一声,表示他并不是个哑巴。
齐季瑄没管,把他忽略了过去。他微微抬起一点身子,朝着衙门外头隐晦地看了一眼——都是新余百姓,他们一个都没走,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呢。
他没有找到隐在人群中的谢之芽,那个姑娘虽然高挑,不过总是被排挤,肯定又挤到人群之外了......不过,她肯定还在。
钟沐一直坐在一边,不断地写着。许多的事情他们私底下已经问询过一次了,只是想要当着新余县的百姓们将王勇的诸多罪案再通报一次。
到了午时,齐季瑄终于抛出了签文:“依照《大渚律,犯人王勇犯有打劫、勒索、绑架乃至杀人等多种罪状,罪大恶极,无可饶恕,依律当斩。现将他压下去收监,上报犯人之名姓于州府,待秋后问斩。”
齐季瑄自己的学问好却不喜欢说文句,他觉得张知县那样拽文挺笨的——说了半天,人家老百姓知道你什么意思吗?一点效果没有啊,哪里像他,明明白白说出来之后,县衙外的百姓一个个地拍手叫着好。
他表情淡定地点点头,让钟铠带着人下去,然后期待地等着——
“大人,民女有事相告,请大人留下王勇,作为人证。”说话的正是谢之芽。
“堂下何人喧哗。”
“民女谢之芽,为李财杀妻一案的仵作。刚刚看到了匪徒王勇的长相,我觉得他和李财杀妻案也有些牵扯,恐怕李财案会有新的突破,烦请大人让我上堂奏报。”
是谢之芽的声音,永远甜腻腻的。她笼着手款款走到了府衙的台阶之下,朝着他拜倒。
这是他们两人早早约好的,齐季瑄一拍惊堂木,抬抬手:“带进来。”
谢之芽真是胆子大,一点都不紧张,她提着裙子踱进了县衙,恭恭敬敬地朝着齐季瑄下跪行礼,然后直起身子等着问话。
“......此案本官亦有所耳闻,张县令已经宣判。李财因目睹其妻偷情,愤而杀人,被罚杖二十,已经归去。”
“是,民女本来存有疑虑,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不曾站出来申述。不过,适才大人宣判犯人王勇之时,押着犯人经过,民女却有了新的想法。由此,斗胆上堂,求大人再次对此案进行审判。”
“早听闻谢姑娘是案中仵作,若有疑虑,理当说来。谢仵作站起来说话。”
“谢大人。”谢之芽站了起来,她挺胸抬头地站在大堂之上。之前张县令的时候可不让她上堂,就因为她只是个姑娘,连话都不让她说。
如今齐季瑄可是承认了,他不叫她谢姑娘,反而叫她仵作。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给自己鼓劲: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啊,谢之芽,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呀。
“之前张氏寡妇彩华作为死者李氏的邻居曾经跟几位捕快官人作告:李财妻为强人所迫,做出些有悖人伦的事情,被李财看见,愤而杀人。张大人因此给李财减刑。其中有一句形容那个强人:又黑又壮,鼻尖之上有一颗诺大的黑痣。
“当时张氏没说这人姓甚名谁,与之有染的李氏又被李财愤而杀死,就此更没人知道了。可是,刚刚见了王勇的脸,民妇就明了了:这个奸夫可不是王勇吗?他的鼻尖上可就有一颗大痣呢。
“若是王勇就是李财案件中的奸夫,民女又有些疑惑了。这王勇生得高大魁梧,又会武艺,再怎么分神又怎么会被张寡妇给打倒呢?张寡妇从来没做过力气活,身材瘦弱,靠着做绣活过日子,她又是哪里来的力气对付这样的壮汉呢?”
齐季瑄点点头,为着张寡妇分辩了几句:“谢仵作言之差矣。张氏见义勇为,又和李财妻子李氏交好,情急之下生出力气对付王勇,这样也能说得通。”
“是,民女也觉得如此。”谢之芽笑着点点头:“不过,民妇还有疑惑:这痣生得大,却没有大得过分,长在鼻尖上。
“按照张氏陈述,她见到李财之妻李氏与匪徒纠缠,二人自不会站在大道之上,由此推断,张氏应当只见到匪徒的侧面。她冲上去救人,混乱纠缠中,鼻尖上的这颗黑痣又怎么会看得清楚呢?”
谢之芽朗声说道:“民女之前查验尸首,还有些困惑未明。如今加上这点疑惑,斗胆猜测:与王勇偷情者并非李氏,而是张氏,所以她才知道王勇鼻尖有黑痣。李财杀妻案藏有其他隐情,还请大人重审,还死者清白。”
堂下好似炸开了锅,纷纷扰扰的杂音响了起来。李氏这案子了了才没几天了,也就是太忙了些,大家都还没忘呢。这会儿被抓到了强盗怎么还扯出了别的事情来?
“这一点虽然存有疑虑,很难理解,但是未必不能说明。也许张氏眼尖,匆忙中也见到了也未可知......甚至,这人也未必就是王勇。”王勇横眼看了谢之芽一眼,沉默着什么都不说。齐季瑄一拍惊堂木:“人犯王勇,是否如谢之芽所告?速速说来。”
“不是,我与张氏没有瓜葛。”王勇终于出了声。他的拳头也攥了起来,显得格外生气。
谢之芽却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她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山匪,嗤了一声,那两个梨涡儿飞得高高的。她轻轻说了声:“是吗?等着吧。”
“若张氏真的和王勇有所瓜葛,王勇当然是要袒护她的,他们不过是欺负李氏被谋害了没法子为自己辩解。民女可就不服了,斗胆请大人在午时之后再次审查翻案,请李氏尸体于堂上。民女有法子,请出李氏,由她出面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