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2/2）

身后的天空一定已经褪去了黑夜那浓重的色彩，变成了轻薄的灰黑色——因为后背的疼痛已经上升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以二代的超人体魄也几乎无法承受，令他几乎失去对肌肉的控制力跪倒在广场上。然而，此刻哪怕是一瞬的迟疑也是要命的。

几乎痛的失去意识的瑞法终于明白，为什么传说中的光刑是最可怕的、令血族闻之色变的酷刑了。

一脚将教堂的小门踹成满地木屑，左手手指一把抠进墙里，瑞法整个人瞬间被甩向门内，巨大的冲击几乎要将自己的胳膊扯下来。

在他钻进右手通道的小黑屋前的一刹那，似乎看到了她——

——在晨光微曦中，静静地站在台上的，头发与阳光一般颜色的姑娘。

“一定是幻觉。”正摇着头想说服自己的瑞法，一头跪倒在墙角。他想举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左臂也已经开始溃烂，分明可以看到根根指骨。而他的脸——姑且称之为脸吧——已经模糊成一片，刚刚还幻想看到了阳光的眼珠子立刻付出了代价，此刻就像放在蜡烛上炙烤一样疼的快要爆开。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张口呼救——不过即使他勉强撕开了粘连住的嘴唇，用尽全部力气“尖叫”起来，溃烂的喉咙只能发出空气摩擦的刺耳嘶嘶声。

瑞法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广场上弥漫着怎样奇妙的气氛。他没有看到那些失魂落魄眼眶湿润的人，那些在圣洁的氛围中洗涤了心灵跪倒在地的人，那些互道新年快乐相拥喜极而泣的人。

以及导致这一切的台上的浅金色头发的姑娘。

他也无暇去思考这个了，因为疼痛占据了他，占据了全部肢体、内脏、大脑，甚至灵魂。

他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疼痛。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会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怎样的姿势扭曲在墙角——因为全部感官都停止了工作。

他似乎可以感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又似乎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可能也因长久的疼痛错乱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挪动一下，因为他不知道外面是否已经散会了，是否会有人走进来发现这个可怕的烂肉团，可是又一点也不想动——因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愤怒地咆哮着拒绝他的命令。

他从未如此虚弱过。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瑞法终于可以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靠仅剩的右手把自己撑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石墙，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可是他知道没有。因为他的耳朵开始渐渐恢复知觉，可以听到许许多多人们散去时的脚步声，以及警卫员维持秩序的呼喊——包括傻大个格里斯的声音。

瑞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房间。好几天过去了，他可以听到远处的人们来来去去，甚至有人踩到了门口那散落着一地的木屑，却只是像幽灵般飘过。但不管怎样，他都衷心感谢那一个为他转移人们注意力的人——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话。

也许是过了十天，或者十五天，当他再次走到夜风中的时候，他看上去和原先几乎没什么区别了。除了一点

——他饿了。

饥饿带来的胃里的烧灼感是这样明显，以至于少年迟钝到没有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

“新年快乐！”洪亮的问候从身旁响起。瑞法将将来得及一个侧跳，灵巧地避开了拍上自己肩膀的手。

格里斯嘿嘿一笑，毫不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他笑嘻嘻地望着几天不见的老友：“最后大家醉成一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哎呀真是不巧，那台破钟又坏啦，搞的我差点错过，真是好险好险……”

瑞法舔了舔牙齿，艰难地用“他看起来就不好吃”打消了心里冒出来的念头，静下心来听着对方的唠唠叨叨。

“说起来你看到圣女了吗？”傻大个的脸上又浮现出那副不可描述的诡异表情。

“啊……算是看到了吧？”少年摸了摸下巴，仿佛还能触摸到那可怕的、令灵魂战栗的痛楚。

明明只是瞥了一眼，却在那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被注视着的错觉。

璀璨的朝阳从瘦瘦小小的她背后洒下来，闪闪发光，使她的面目模糊不清，但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温暖。柔软的浅金色头发仿佛轻轻拂过心口，痒痒的，使得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心脏。

这模样与撕心裂肺的疼痛纠缠不清，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也许在自己漫长、漫长的生命中永远也不会忘记。更让他感到微妙莫名的是，明明自己正饿的发疯，想起她时却能被一种诡异的平静所安抚——大约是阳光真的是太璀璨了，而这一眼代价又实在太大了吧。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格里斯恬着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说的没错吧，嘿嘿，等你看到她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格里斯：嘿嘿钟坏了。

菲佛：我饿了。

格里斯：圣女好看吗？

菲佛：……

格里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