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2/2)
敬寿太主闻言,不禁想起没了的儿媳与孙子。若非此大变,褚凤竹不会一肩扛起褚家宗脉,男子般练兵论政,褚凰兰也不必年少便理家中庶务,担起当家主母的职责。
而自己的独子,中年丧妻丧子,大仇也不能得报,那般凄寂。
她欲分担,却因曾经许下的诺言与犯下的错误而不能插手,何况岁月也实在不饶人。
一地侯族,属臣数万,外人只见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不见谁在火中煎熬、谁被那花刺得满手伤痕。
太主眼眶微红,轻轻点褚凤竹额头
:你这丫头,惯会拉父亲与妹妹下水的
褚凤竹心再一酸,却再也不会泛泪了。眼风掠过青瓷碗上剔透的一颗颗葡萄,同玛瑙珠子般似的,停顿须臾,再次话作,起身亲自将青碗奉给祖母
:祖母用些葡萄,是南海送来的,好生可口,您尝一颗便能招致那馋虫泛来
敬寿太主自觉哽咽,便只笑了笑,褚凤竹剥了奉去吃,祖孙二人一时无言。
岁月不居,春秋代序。
而阁下诸女眷见这情形也不敢言语,台上戏班鸣响锣鼓,声响湮没了,本就微弱的人音。观戏人似融入其中,缄默不言,顿挫之际,有人的思绪要归去往昔——是幼时无忧,母亲与弟弟尚在之时。
其间,吹来一阵膏泽脂香,有锦裳丽鬓入席,直直往最上首来。
褚凤竹转眼去瞧,便见那人山眉微挑,扬声笑
:祖母与姐姐好生小气,竟不等我入席便吃起葡萄来
那让人纤指拈一颗,咬破在唇间,语声真挚,与蜜水一般甜而浓丽。
乃褚侯嫡次女、褚凤竹同胞亲妹、侯府掌家、上下皆唤一声四郡主的褚凰兰。
叙语不绝,台前则正唱动情处,那少女热络娇容,令褚凤竹眸光稍转,又软下几分,难能与人斗嘴
:你那般忙着张罗,谁知几时才到席上来?难不成祖母馋了还要巴巴等着你不成?
褚凰兰年纪不过十五,掌家三年抱揽赞誉,堪称心细如发,方方面面、哪怕是犄角旮旯里,也考虑得周全。
有时在梦里,褚凤竹对母亲魂牵梦萦,醒来见到妹妹,才痴思才会寡淡几分。
她与母亲的柔情相似,皆令褚凤竹心安。
玉指一点褚凰兰额间,作亲昵。因血脉相连之缘,二人眉目间姿韵相似,但褚凰兰总是粲然挂眸,与她的淡郁大相径庭。
褚凰兰想反驳,声色一顿,轻喃)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