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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奈何风烟入流年中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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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爹爹瞧见他娘亲的尸体,痛苦的万念俱灰跪倒在地。

自此便不大来瞧他,即使偶有为之也不大提起他的娘亲。

许多年后当他已经长大成人,也总还是忘不掉那一年那一日的情景,他的娘亲在投湖之前,是那样一副哀婉凄怨的神色,这使他铭记于心,他想,他不是没有过娘亲,他的娘亲都是被他们给逼死的。

就如同他自己,本来是没甚么错处的,搬弄是非的人多了也便成了错处。

他的娘亲一死,整个恒山的气氛,就是截然不同的明媚振作了起来。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是在笑着传递,这本应是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也已经记不清,他自己又是遭受了多少人的排挤,非议,和白眼。

更记不清,他娘亲的死,又给他的爷爷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希望。

他能记得的就只是他的爹爹,拉了他在深夜里,远远的躲在暗处,独自一人的黯然神伤,和他一再自责的喃喃自语:“我若是能再坚定一些,你的娘亲她何至于就要投湖,想来若是我那时再坚定一些,你的娘亲如今也可以很好。”

他那时已经有些记恨他的爹爹,但是听了他的话也便有些动容,他原本动容的以为,他会与他的爹爹一同,永生永世祭奠着他的娘亲,一同永远记得他娘亲的样貌喜好,一同度过这之后的每一天,可惜好景不长,他的梦想就再一次破灭。

他的梦想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水泡,就算是风平不起浪,也终会有被人给戳破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抄完了心经,从私塾里抱着书本子赶回来,眼睁睁瞧着他的爹爹,用一乘八抬大轿,把那正牌夫人给抬进了莲华殿的大门。

那夫人究竟是不是生得比他的娘亲还要美,他不晓得,他只是晓得,佩蓉难过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不敢失态,只得用力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圈又一圈绞自己的手帕,直到把葱白的手指尖都绞红了,绞的流出血珠子,也还是不敢落下一滴眼泪来。

正牌夫人抬进了门,他的爹爹也开始不再拿他当一回事,既不大过来瞧他,也不愿意再听到他的消息,只是着了佩蓉陪在他的身边,听佩蓉说,他的爹爹之所以要这样子做,一来是为了要避开他是个私生子的嫌,二来也是这新夫人的口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就是他这个私生子。

佩蓉还说,人世间就是这样子,只有要饭的娘亲,并没有做皇帝的爹爹。

这新夫人还算是个懂得赶眼色行事的大家闺秀,从来也不会派人过来挑衅他们,他们也就明目张胆的,可以不用去新夫人的面前故作谄媚,如此一来,两边也都算得上是心知肚明的泾渭有别。

三年过去了,那新夫人给他添了个弟弟,因为是夜里的生辰,所以就叫做墨。

他本是不大喜欢他的,因他觉得都是他的娘亲逼死了他的娘亲。

他与他之间,其实是还未曾见面,便已事先结下了仇恨在这里。

有一回他的弟弟出了杏花癣,不敢请郎中来开方子,怕药量下得过了对他一个小孩子有伤害,也不敢启用自己家里几个常用的大夫怕信不过,后来还是佩蓉出了面,说自己这里常备了一种叫做茉莉硝的扑面粉,对付这种杏花癣,桃花癣甚么的最是有用,如果小公子有需要,她可以送过来。

自打他的娘亲死掉,佩蓉对这新夫人总是不打照面也不称呼的。

原先他的弟弟没有出生,佩蓉总是纠结于新夫人的称谓这件事。

如今他的弟弟出生了,佩蓉跟他一合计,干脆就用小公子这称谓来替代。

彼时他也是一直在纠结称谓的事,佩蓉这样一说,他私以为这主意甚妙。

那新夫人对佩蓉也是敬而远之,唯恐招惹了她,顺带手也就招惹了他,听佩蓉说要送,当下便说了句要买,佩蓉虽然在他娘亲的事上是很有一些固执己见,但身份地位的事尚且还能分清个一二,几番推脱之后,就收了个新夫人送给他的寄名锁,美其名曰,去灾辟邪,锁住性命。

他听着这托辞哭笑不得,他以为,这新夫人合该也是已经瞧够了他的笑话。

委实没道理再送一个寄名锁上来,美其名曰的羞辱他,羞辱他的多灾多难。

佩蓉这一日来了月事,肚子疼得厉害,便差了他过去送茉莉硝。

他这人的性子就是有些随了他的娘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也就是佩蓉的安排,不然他压根也不会去接,至少没有这样好说话,佩蓉比他大了整整十二岁,素日里又都是日日守在他的身边行如影伴,摸着良心说,她的事理所应当就是他的事,不需要分个你我出来。

他一步迈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了他的弟弟,一个人躺在小小的摇篮里面。

他本想着放了东西就走,不多事,也断不能落了有的没的把柄给人说。

可是当他瞧见他的弟弟不由的就走上前,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两把。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俊,他只是觉得他竟然也有了个弟弟,有了个与他一同平起平坐,一样身份地位的弟弟,这事令他很开心。

彼时他那弟弟年纪还小就只晓得哭,他摸他,他就哭。

一直哭到来了人,哭到他的厄运来临这才作罢。

许多年之后他都在想,他的弟弟生来大抵就是他这一世的劫。

他的爹爹站在门口,一脸煞白的凝望着他,嘴唇抖了抖哑着嗓子道:“他可是你的弟弟啊,你难道是你娘亲的冤魂附了体,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吗,你若是死得冤,改日我给你烧了纸钱送过去还不成吗?何苦为难下一代。”

他那时才明白,原来他的爹爹已经不再相信他,他的爹爹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他进门只是为了要害死他的弟弟,给他的娘亲报仇,他很委屈,狂乱的抓住他爹爹的衣摆哭叫着喊道:“爹爹,您信我,不是您想得那样子,我只是过来送东西,呐您瞧这是茉莉硝,专门用来对付杏花癣的!”

他的爹爹压根就是不信他,连同他说得,一并被无情的斩于了剑下。

此后没多久他和佩蓉便被他的爹爹差人给送走,远离恒山直奔私塾。

他离开的那一日,恒山突然间漫天飘雪,冷的人从心底里直打哆嗦。

想来送他离开的那人是提前领了命的,一番话说得甚是圆滑,说是叫他一个男孩子提前出去学学武功,等将来成年了就安安心心回来做他的少掌门。

他晓得,这些话都是那护犊子的新夫人扯出来的托辞,忒没新意,只要他的弟弟还在着,便是做少掌门也不会有他的份,这事他了然于胸,他这一走便是形同诀别,直到十六岁定亲,再也没有瞧见过他的爹爹,他的爹爹也没有再到私塾里瞧过他一眼。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若是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了,就算话说得再漂亮,也都是无功而返的徒劳,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解释便是掩饰的开端,便是谎话一连串的铺垫,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想要晓得事情的真相,大家都只是想要晓得自己想要搞清楚,想要相信的那个真相罢了。

人生若要在世,便只有把自己历练的强大,一个人只有自身强大了,才可以把身边人的爱都抢夺过来,即便是抢夺不了爱,总归也还是可以收获一些,身为人最起码应该得到的尊重。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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