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紫昙妖（2/2）
啪的一声，有东西敲响的声音，楚江王的声音听起来斩钉截铁：“请大帝明察，六王爷的事与属下的确毫无关系，有证人证词俱在。”
酆都大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齿冷：“你们俩之间的事朕也是略有耳闻，不出事则已，出了事怕是你们谁也躲不过。本来朕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但是，你在这酆都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了同一个人，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朕若再由着你胡闹下去，朕这十殿里的公事还做不做了？朕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想当年朕在司命星君的面前是如何保荐的你，你不会也不记得了吧？”说到最后竟是有些重重高压之下的逼迫语气。
楚江王在大帝逼迫的尾音里顿了顿，才斟酌着接话道：“大帝当年对属下的情义，属下自然全都记得，丝毫不敢有差。”
喀啦一声是瓷器碎裂的声响，大帝的声音高了两个八度，有些气呼呼的道：“你该明白，解释就是掩饰，做了就是做了，无论好坏成败，都是自己做的！解释甚么的最没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冷静，冷静，你要朕说多少回！当初你为了她要在三生石上滴血，朕也准了！后来你要入梦，朕也准了！再后来你要她住到你的府上，你说朕哪一件事没有依你！你身为阴帅，身为十殿王爷，铤而走险知法枉法，你还要如何？你同她的事朕几次装做没有瞧见，你几次铤而走险知法犯法，就为了她值吗？”
楚江王还是不说话，我的小心肝在胸腔里狂跳不止，酆都大帝沉默了几分钟渐渐消了消气继续道：“这一回既然是你拉下脸面来出面替她求情，朕也就念及以往的情义再给你一次面子，最后一次面子。这一回的事她若是做得好，回来可以即刻官复原职，从今往后你答应朕的事务必要做到，这事她若是做得不好，回来不仅处罚照旧，你也要跟着一同连坐，明白吗？”
楚江王回话的嗓音中带了些清清淡淡的漠然：“属下多谢大帝高抬贵手。”
大抵他这清清淡淡的态度很中大帝的意，大帝对他的语气又和缓了些：“她到底适不适合你，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有些事为了她到底值不值，你也要好好考虑清楚，毕竟朕的十殿里还指望着你。再说你先前在上头为仙也为了一千六百多年，天庭里的事酆都没人比你更明白，酆都里的事朕还需要你，天庭里的事朕也需要你，所以你要自重。”
楚江王的嗓音听起来还是清清淡淡，听不出他的心中所想：“属下明白。”
有时我觉得楚江王的性子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有时又觉得他的气质是他独有的情义，一种从内里透出来的神韵，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懂他，但我觉得他就是活在光阴里的雕像，历久而弥新，不因光阴的打磨而凋零。
我避在门扇身后的阴影里，把他俩的对话连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在卞城王逝川的当口上铤而走险，公事公办是现下最稳妥的处事方式，于是从门后转出来跟大帝见了个礼：“大帝，您找我。”
酆都大帝看我的眼神还算正常：“神荼姑娘，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一桩要紧的公事要派你出去走一趟，你可愿意？”
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楚江王，发现他正一脸淡定的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完全没有正眼瞧我的意思，我料想在我进门之前，他同酆都大帝之间为了我，理应争得不是太愉快，清了清嗓子拱着手对大帝揖了三揖道：“下官本就是大帝的兵，公事全凭大帝安排，不敢有私心。”
酆都大帝半阖着眼皮，冲楚江王坐的位置斜了一眼：“楚江王呢？”
楚江王也执着折扇揖了揖手道：“属下的书童听白随时听候大帝的调遣。”
大帝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你们都如此有诚意，那朕便长话短说。”
楚江王又执着折扇的扇柄揖了揖手道：“属下听命。”
酆都大帝把眼光从楚江王的脸上移到我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盯了我一眼：“两个月之后是阳间两千年一次的九星连珠，届时天地元气将会混乱，妖孽借星象机遇重现人间为祸作乱，妄图蒙蔽天机永生不灭，朕这案子便是与天师道门有关，特派神荼姑娘及第二殿书童一同去往阳间处理此事。”
我在大帝的逼视下有些心慌：“下官不大明白，还请大帝明示。”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大帝现如今瞧我的眼神中陷阱。
酆都大帝又道：“近来黑白无常二阴帅时常来报，阳间有部分生魂总是闹失踪，这不是件小事，生魂失踪势必会使死亡率和轮汇率大大增加，简单来说便是有人死掉但生魂既没在阳间也没进鬼门关，凭空消失了。”
我又道：“是不是被囚于了哪一处，生魂出不来所以无常爷就拘不到？”
酆都大帝点点头：“大抵就是这意思，所以朕需要神荼姑娘找到生魂。”
“那下官该去哪里找呢？毕竟生魂被囚，如果漫无目的只会耽搁时间。”
“朕派出去的鬼差反馈回来的消息说，阳间京城里有个小王爷，近来搞得神神秘秘，恐怕与此事不无关系。你与听白此次去阳间，需要附身在天师道门人的身上见机行事，负责查明生魂去处一案。”
我哽了哽：“附身在天师道门人的身上？下官不晓得可不可行。”
酆都大帝忽然笑起来：“这一回你和听白附身的是一对兄妹，你是那哥哥听白是那妹妹，记住了见机行事不要扰乱纲常，原本那哥哥的门派就是在到处寻这妖孽小王爷，你只需跟着他的心走便成。”
我愣了：“下官是要附身在哥哥身上？为何不可以附身在妹妹身上？”
“你的死八字与那哥哥的生八字同属阴年阴月阴时，八字上最是匹配，所以只有委屈神荼姑娘做一回男儿身了。”
我咬了咬牙关，酆都大帝果然还是为老不尊，借机拿我开涮，看来我是无路可逃了，与其说是叫我将功补过，不如说是大帝另找个麻烦事借机整着我玩。
“下官能不能斗胆，请大帝说说关于那妖孽小王爷的资料？”
酆都大帝接了身边鬼差递上来的一本软簿子，翻了几页道：“神荼姑娘这一回先去的地方是京城，之后要去的地方名叫玄华天，由一道玄华门与阳间人世相隔，此地的人分为四等，鬼妖卜魔。鬼便是无依无靠的孤魂，没有法术，只能借天师道门人的庇佑，在此枉死之城农耕生活，妖者本非人，或是畜生或是草木，吸日月精华幻做人形，他们都会法术道行也不浅，少则一百年多则几千年，他们在此地多为商贾，消息极其通灵，卜者是凡间得道的人，他们本可往生仙界，但有些却自愿到玄华门中卜吉凶断善恶，各有门派各掌一方，有点类似于凡间的官吏，至于魔便像凡间的诸侯王爷横行霸道。
我点了点头，酆都大帝继续念下去：“魔运筹帏幄，掌着这一方的太平，玄华门中共有四方魔王，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二十载一更迭，四家角力胜者为王，如今执政当道的是朱雀王。”
我又点了点头。
“卜者也分为四派，绯焰、梵海、灵霄、碧微，各派各尊一方魔王，绯焰派从南方朱雀王，梵海派从北方玄武王，灵霄派从东方白虎王，至于碧微派从的便是西方青龙王。因朱雀王是魔尊，所以绯焰派的气势极盛，专拘野鬼孤妖，或收入乾坤袋或投入乾坤炉中炼化成丹。”
我大致听了个明白，心里对于寻找生魂一事，也有了个大概轮廓。
酆都大帝絮絮的说下去：“来年春天是魔尊更迭的日子，这两年玄武王紫气日隆，梵海派虽不招摇，但眼线遍及玄华门中各处，所以神荼姑娘这一去，务必要在来年春天之前，搞明白这妖孽小王爷与生魂失踪一事是不是有关系。如果确有关系，务必要把这妖孽给拘回来，毕竟这案子是妖王送下来的，咱们鬼界素来与妖界关系交好，这忙是一定要帮的。”酆都大帝说完冲我一笑。
大殿里光线黯淡，我没太注意他眼角眉梢上的神情，只是躬着身子拱着手一鞠躬道：“大帝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说完回身要走的时候，又听酆都大帝道：“还有两件事朕提前给神荼姑娘提个醒，一件是关于神荼姑娘瞧上楚江王的事，一件是这妖孽小王爷是个好男风的紫昙妖，两件事还请姑娘自行斟酌孰轻孰重。”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