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1）

赵学清对于齐冬梅的自来熟有种莫名的亲切，仿佛两人已相处多年，对方十分清楚他的习惯口味甚至他想说的下一句话，以至于两人几次约会倒少了些新鲜刺激，更多的是老夫老妻般的温和，甚至每次见面对方都会带一杯枸杞梨片水，却从来不喝，只递给自己。

作为一个一天至少三节课的数学老师，赵学清不好酒不好茶，偏爱一口清甜的梨片水，这还是有一回老家的叔父送了许多砀山梨，放在家里吃不掉他母亲趁着天晴切片晒干了逼着他喝的。喝着喝着便上了瘾，而齐冬梅将这水里又添了枸杞，对于一堂课下来的口干舌燥，这样的水一口下去，实在是再舒适不过了。

“你怎的知道我爱喝这个？”

有一回赵学清问过齐冬梅。

齐冬梅坐在他车后座，手里快速勾着棉线鞋：“你们当老师的不就要喝这样的么，补气润喉，我要能弄到胖大海，也得给你加一个进去。”

这一番话听到心里，赵学清心中暖的不像话，心底更是认定了齐冬梅，甚至不地道地想过，若不是何晓虹负他在先，他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可不得错过齐冬梅了。而一想到如果错过她，心里便揪心似的难受，这感觉在决定同何晓虹分开时都不曾有过，心中汹涌蓬勃之下，赵学清情丝涌动，想要好好抱一抱她。

齐冬梅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他，手劲大的出奇：“一把年纪了抱什么抱。”眼里又是嫌弃又是羞赧。此后几次，赵学清约见齐冬梅，甚至都没能一亲芳泽。

赵学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一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怎么就一把年纪了，论年纪，她可比何晓虹还小上一岁呢。

说起何晓虹，赵学清请了中间人，十分郑重地上门致歉，并承诺已经给对方的五百元□□作为赔偿留给何家。本来两家已经闹掰，因着□□一直牵扯不清，赵母执意要回，何家不肯，还要加钱将亲事继续，赵学清晓得其中结症，知何母贪钱，所以此番提议何母立马答应了，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如此一来，两家倒是将关系撇清再无瓜葛了。

何晓虹倒是没出面，显然是默认了。只是赵学清不知道的是，因为上次同赵学清闹得不开心，这些日子，她同赵珂仁走得愈发近，加上赵珂仁甜言蜜语，反倒叫她看不上赵学清了。

本以为此事解决，倒是赵母在赵学清私自决定后上门同何家大打出手，坚决要回五百礼金，并将赵学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到底跟过我，被退亲，再嫁人总是要被人说道的。”

“那五百块是你的钱？”

“我每月的工资大半都是给了您，算起来没有五百，三百也是有的，剩下的我再慢慢还便是。”知道母亲的性子，赵学清态度十分诚恳。他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人将几个孩子拉扯大，将钱看得分外重，他又是家中幼子，是要带着母亲一起过日子的人，这样一下子送出去五百块，无疑是在母亲胸口剜肉一般了。

赵母生了大半个月的闷气，直到大哥家又添了个二胎，匆匆收拾赶过去照顾大嫂月子，这事才算揭过去，但逢人总要念叨将对方形容个白眼狼守财奴，以至于每次出门碰见何母，对方都要拿大白眼剜他，同时附赠一口痰。他不喜母亲的做法，理论几次，以至于赵母发了脾气，叫他自己存钱给齐家□□。

“你能耐钱给何家那不要脸的，那你能耐自己攒钱去讨媳妇。”向齐家提亲的□□，赵母不肯出，赵学清便自己攒钱，因为每月还要上缴，以至于这钱存的十分辛苦，眼看定亲的日子就要到了，赵学清不得不去找二哥借钱。

他大哥是个普通的木匠，爱喝酒，存了点钱就喝混酒花掉了，喝了酒又常发酒疯，家里没个安宁的日子。如今家里新添了人口，少不得还要母亲接济一二，是万不能帮上忙的。而他二哥，早些年同人学做卤水的营生，倒做出一番天地，他二嫂是农业大学里教授家的女儿，也不知怎的看上他了，对方父母原不同意，倒是二哥一咬牙市里买了个房，紧挨着老夫妻二人，这才慢慢松了口。两人成婚后日子过得愈发甜蜜，任母亲催了几次也没打算要孩子，逢年过节回来，母亲都要唠叨，二哥便护着二嫂，“淑英还年轻呢，我们还想攒几年钱，迟点要孩子，急什么。”

二哥的卤水生意做大了，还兴了门面起来，店里雇了好几个伙计，每日流水也是很可观。但就算再忙碌，他二哥的卤水店周日也是关门休息的，不为别的，要陪二嫂看电影逛街哪。赵学清打定了上门借钱的主意，买了水果，势必趁周末一早上门，也不管触不触他二哥的火气了。

买了水果，赵学清坐了板车到公交站，一边等车一边琢磨怎么开口，便在此时碰见了久不见的何晓虹。对方脸色不太好，倒像是生了病的模样，两人自退亲来第一次见面，各种心绪涌上头，赵学清点了点头，下意识往旁边又避了避。大约是这个姿势刺激到了对方，何晓虹乌黑的眸子瞬间转出眼泪：“赵老师你何必同我这么生分？”那眼泪啪嗒嗒往下落：“赵老师就这么狠心，在你心里我连五百块都抵不上？”

赵学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跟五百块无关，多说无益，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何晓虹闻言，刷一下脸色惨白，“我知道你看上旁的姑娘，那姑娘家境殷实，不图你那点□□，我又怎比得上。”

赵学清听到有些烦躁，正准备替齐冬梅辩解几句，何晓虹突然扶着路边的树干干呕起来，那背影瘦弱，看起来随时要被风吹到似的。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赵学清本能上前扶住了她，下一刻，他便看见了齐冬梅。他想张口说什么，可对方好似没瞧见他似的，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