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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里，肖现唇线轻抿，视线由钢笔的金属笔帽，缓缓移至杨直刚眼镜下全然信赖的目光：“问他们本人比问我合适。”</p>
他不配合，清冷决然的姿态令杨直刚有点下不来台。</p>
“我听说是因为尤恩冉？”他一笔带过。</p>
肖现破天荒地扯了扯唇，他很少笑，以至于当他露出疑似微笑的表情时，杨直刚不自觉愣住。</p>
他将他的那点心思看得清楚透彻，他知道为什么跳过叶星树和韩修旭，先找上他。</p>
杨直刚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那小姑娘的本事那么大，他当然要提前打好预防针。他相信，他不会肤浅地招了她的道，可是万一呢。</p>
凡事都架不住一个万一。</p>
肖现嘴角弯起的弧度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准个中情绪。</p>
数双眼睛笼罩住他，只要他说是，在这间宛如法庭审判一样的教师办公室，即可将她定罪。</p>
肖现缄默片刻：“不是。”</p>
简洁利落的两个字，清晰可辨。</p>
所有人都看着他，史有政松了口气，脸色轻松了些。</p>
他偏头望向王素萍，后者扭过脸，明摆着不为所动。</p>
敲门声再次响起，尤恩冉出现在门口：“史老师，你找我。”</p>
她一脸病容，声音也发蔫，懒懒的，像风吹麦浪，沙沙响落在空气。</p>
史有政啊了声，坐在桌前看着她走近：“病了？”</p>
“没有。”她在他跟前立定，干脆地答。</p>
史有政的办公桌在前窗，杨直刚的办公桌在后窗，中间相隔四张桌，遥遥相对。</p>
尤恩冉用眼角余光扫了眼那边那道挺拔清瘦的身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冷淡和嘲讽。</p>
办公室里出奇的静，仿佛从她跨进门内的那一刻起，空气流速都有所减缓。</p>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p>
杨直刚生怕尤恩冉对他最得意的学生突然感兴趣，共处一室都不乐意，忙开口打发。</p>
火山静止，冰山移动，众教师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看他们谁也不望谁，如同纯粹的陌生人，相互不予理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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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老鹰找你是不是因为叶星树和韩修旭打架的事？”</p>
尤恩冉回到班里第二堂课已经打铃，老师还没来，魏星逮着机会赶紧问。</p>
“不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尤恩冉耳朵生出茧，略微烦躁。</p>
“那是为什么？”</p>
“早上和韩修旭说话被他看见了。”摸出这堂课即将讲解的试卷，迟来的燥火越烧越旺。</p>
他一句话替她解了围，能说道的当然只剩这一件事。</p>
她不在时，魏星帮她重新接了杯热水，还滚烫着。</p>
她伸出手，将垛在桌上的水杯握在手里，热意顺由掌心迅速蔓延，灼伤的痛感层层叠加。</p>
可她没有松开，一直这么握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迫使自己慢慢平静。</p>
一上午粒米未沾，中午也没胃口，到了下午，胃终于舒服了，感受到饿。</p>
从小卖部买回来一块面包，她独自沿着楼梯走上来。</p>
走廊里到处有人或趴着栏杆或背靠栏杆地扯闲天，她面色平常，直到迎面与一个人狭路相逢。</p>
一班和二班比邻，遇见的次数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像这样面对面交错而过早已不是第一回，她原以为心情不会浮现波动，可当视线掠过他那张脸，触及那双视她为空气的冰眸，她忽然感到很可笑。</p>
脚步缓缓慢下来，在距离只剩一步远时稍微顿了顿。</p>
顿住的当然只有她一个，那位目空一切，从她身边大步迈过，一眼也不曾落下。</p>
“站住。”</p>
她一声低喝，招引来走廊上无数视线，周遭气氛都在一瞬间静谧了几分。</p>
两瓣唇压紧，嘴角不可见地向下塌了塌，肖现步伐放轻，通过聚拢而来的目光，证实了确实是叫他站住。</p>
尤恩冉回头，目视那道笔挺的背影微微一怔后，又慢走一步，才脚步定住。</p>
然后，他轻轻转过身，清冷无波地将眼神滑过来，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连最起码的疑惑都在他漆黑的眼底寻觅不见。</p>
尤恩冉想笑，事实上她也的确忍不住笑了。</p>
气色逐渐恢复，唇瓣是娇俏的淡粉色，浅浅一弯，花一样绽放。</p>
走廊上，窗户上，一双双眼睛震惊又兴奋，终于要对肖现下手了？</p>
“听说你说我配不上韩修旭？”可惜她一开口，轰然打碎了众人的幻想。</p>
原来是兴师问罪。</p>
期待中的场面没有发生，小小的失望过后，等回过神来，所有人又再次倒吸口凉气。</p>
肖现居然会说这种话，不愧是肖现，完全不看外表，不被外表迷惑。</p>
压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尤恩冉笑容不变，目光是冷的。</p>
众目睽睽之下，她坦荡自如，眼神里有股桀骜不驯的野性，张狂又迷人。</p>
肖现按捺着情绪，牙关咬紧，左右两块下颌骨微不可察地轻轻浮动。</p>
他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低敛着眼睑收回目光，对她的质询予以漠视，身形一侧，继续向东行走。</p>
手上刚好有袋面包，尤恩冉对着他的后背砸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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