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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肖现心念一动。</p>
踢掉鞋，窝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区域，尤恩冉执筷挑起面条吹了吹。</p>
斜侧方投注而来的目光沉默而灼热，尤恩冉假装看不到。</p>
这份静默并未维持多久，肖现率先开口：“你要帮我准备拖鞋。”</p>
肯定句。</p>
声音微微下压，语气凿凿，声调明明是平的，却像带着钩子，在尤恩冉耳膜上刮了一下。</p>
“我为什么要帮你准备拖鞋？”尤恩冉平静吃面，平静反问，眼睛低垂，没有看他。</p>
“那要问你。”肖现继续吃面。</p>
空白的画外音供人无限脑补。</p>
尤恩冉闭目，缓和了一下情绪，眼角一侧：“你一个不速之客是打算赖上我，把这儿当成你家了？”</p>
肖现放下筷子，抬眸：“你愿意吗？你愿意，要我住过来都行。”</p>
尤恩冉眼睛里的神采几乎是立刻就淡了：“你说这话是觉得我这地方好还是怎么着，你有好房子住你有家人，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么个破房子里，随便放你进来都没人管吗？”</p>
她没了胃口，碗筷一推，起身坐到沙发，支起一条腿踩在沙发沿，情绪激发下又撸起袖子，露出粉光若腻的手臂，单手搭在膝盖，轻轻下垂。</p>
肖现仍坐在地毯，由于背对沙发，他视线追随，半转过身。</p>
“我想陪你，没有别的意思。”</p>
尤恩冉的视角变成俯视，像个山大王审视手底下的小喽喽：“我需要你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p>
话语轻，落在肖现心头却如泰山压顶。</p>
“你说我过去照顾你，我不觉得那是照顾。”掌心压着额际碎发向后一捋，左右两鬓的发际对称，正中的美人尖轮廓清晰，“我对你好，是想讨好你。”</p>
“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好你吗？”她无畏地看着他，剖解他们的过去，“我想离开这儿，想要你帮我，我是抱着目的接近你的。”</p>
双手抱膝，她耸肩轻哼一声。</p>
“既然查过学籍了，你应该知道我也在诺顿待过，你在诺顿有多出名自己应该也有数。”</p>
这才是真正掰开揉碎说明白的时刻，前面的那些小打小闹算什么秘密，真正的秘密只要她不说，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p>
“是我，故意找上你——”</p>
扒开阴暗面主动见光，尤恩冉的眼瞳也亮得惑人。</p>
“我追你，最开始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是因为我需要你，你懂吗？”</p>
时间好像定格了，他们谁也没有移开眼，相互看着，一瞬不眨地看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如同电影中正上演的场景，突然被影碟机前的观众按下暂停，于是两个主人公同时静默了。</p>
诡异的静默。</p>
一秒，两秒……十几秒过去，画面重启，肖现声音沉哑，眼底无一丝情绪：“为什么我会帮你？”</p>
“是啊，”尤恩冉睫羽一落，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帮我。”</p>
轻轻的嗓音，问起自己。</p>
她笑着摇摇头。</p>
“有个人很喜欢你，我想把你抢到手好去气她，还有个人……”</p>
嘴唇抿紧，咬住，她低下头，下巴搭在膝盖，手臂收紧：“反正，你只要知道最开始的念头并不单纯就好了。”那两个人她不想再提，“想要你帮我是后来转变的想法。”</p>
她目光直视着他：“前后想法不一致。我当时觉得十三中名声太烂，得塑造一个好一点的形象接近你，所以我骗你说我是十五中的。撒了谎之后想要再澄清需要点勇气，我有想过跟你坦白，还没等到机会，你突然联系不上了。”</p>
“想起来了么，是你先电话关机消失的。”她一字一顿地强调。</p>
肖现即刻起身，眉峰紧锁，眸色漆黑阴沉，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体绷直：“我有原因。”</p>
尤恩冉看着他怒意蓬勃，心是静的。</p>
肖现：“只是三天而已，你就这么等不及吗？”</p>
“对，我等不及。”她也站起来，脚上裹着袜子踩在地毯上。</p>
“肖现，你知道失望是怎么来的么，五年前我刚到这里，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是有想通过你报复谁，可我后来不想了，我想你能保护我，能拉我一把，我也想有家，有人疼有人爱。可你呢？你有和我说过一句你的事吗？消失三天在你看来没什么，你让一个对你一无所知除了你之外还一无所有的人连续三天找不到你，你觉得没什么？”</p>
她一面说着，一面靠近他。</p>
“你现在说想要陪我，我都已经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五年了，你觉得我还需要你陪吗？”</p>
地毯的外部边沿像是为他们划出一条分界线。</p>
尤恩冉在线内，肖现在线外。</p>
一声声发自内心的质问，凛冽得如同刀锋，一刀又一刀割裂开肖现的身体和灵魂。</p>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或许是因为艰难谋回的那点甜支撑着他，他还想要更多……甚至全部。</p>
他无法放手，也不会放手。</p>
像是刚被打捞上岸的溺水者再次被推回水里，他放弃挣扎，唇角无力地塌下。</p>
“是，你是不需要我。”惨淡的弧度，疲惫的面容，肖现下颌收紧，一口气深吸进肺腑，微仰起脸望向天花板，伸手一捞，将她扣进怀里。</p>
“可我需要你，很需要。”</p>
声音低缓，空茫得风吹即散。</p>
门窗紧闭，室内并无风，因此久久盘旋于尤恩冉耳边，像一双无形的手，捧起她飘摇不定的一颗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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