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风雨（1）.15（2/2）
秦沅带领的北越大军，已然行进路程的一半，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到幽州了。
这行军以来的数日，沈宛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身子不好受，时常呕吐。过了两日，身子竟渐渐好起来，坐在马车上，也不如一开始那般难受了。
是以，在她的要求下，秦沅也就又调快了行军速度。他们的行军速度，竟比原计划的还要快些。
这一日，秦沅正坐在马车上，摸着沈宛此时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这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突然听见马车外有人唤他：“太子殿下。”
秦沅掀开车帘子，就见到杨殊正骑着马走在车旁，见到秦沅掀开了车帘子，他便拱手一揖，正色说道：“恭喜殿下，前锋军增援前线以后，大获全胜，将那些匈奴人打得损失惨重，现下已夺回两座城池。”
秦沅一听，当即连连赞叹：“好！很好，看来孤此次北伐，是出师大捷，传令下去，前锋军大获全胜，今晚所有将士一同吃酒，人人有份，共同庆贺这桩大喜事。”
沈宛坐在一旁，却不知怎的，瞧见杨殊的脸色一点点变差。
72、飘摇风雨（23）...
夜色如幕,将黛青色的远山笼罩住，远远瞧着,像是一片虚无。
似乎天地之间，这样的虚无总会给人无限遐想。犹如仙人的居所一般，不与凡世所融。
此时的近处却不同。
一双眼睛能瞧得见的，就是满山满野的人间烟火气。
沈宛揉着惺忪的睡眼，正拖沓着脚步，从营帐里走出来。
她此时虽然还没有显怀,却总觉得身子重了些。再不似从前那般身轻如燕，此时甚至觉得连一步都懒得迈出去。
唔，可是外头太吵了些,她想睡一会儿都不行。
沈宛出来的时候，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的眼睛,就被猝不及防地一晃。
外面实在太亮了些。
她停住了步子，站在原地,稍稍缓了一缓，才重新张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情形。
只瞧见将士们三五成群，围拢了一个又一个火堆,因为人数众多，漫山遍野全被火光照得通亮，恍然一见，犹如白昼之时。
沈宛瞧着面前的景象，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正站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一旁传来一声：“宛儿？”
这声音十分耳熟，是平素里，成日在她耳边萦绕的声音。
沈宛循着声音的源头转过头去，果不其然，正见秦涣端端坐在一个火堆前。
他今日大约觉得放松，并为披着甲胄，不过此时的装束也与在东宫时的锦衣玉冠不同。
今日的他，不过是一袭素衣，原本一丝不苟束着的头发，此时也松了一些，额间垂下来一两根，额上是泠泠月光，额下大半张脸上又被灼灼火光映照着，竟也显得别样风流。
沈宛看着他，不由得轻启朱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
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么？
从前人人都说她是汴京城中第一好的皮囊，没有哪一个女子比得过的。
可是她今夜却觉得，也许她这名号，今儿竟要被一个男子夺去了。
可她怎么觉得，输的心服口服呢……
秦沅坐在火堆前，不过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坐着的，他的周围围了五六个人，全是将军的打扮。
那几个将军和秦沅此时展现出来的温润风流的模样全然不同，他们是显而易见的行伍粗人，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秦沅叫了沈宛一声，见此时她仍傻愣愣站着，不禁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子，又开口唤道：“宛儿，过来坐。”
沈宛这时才稍稍醒过来，回过了神，连忙行礼道：“妾身给殿下请安。”
北越的女子，原本都是避讳见外男的。只不过人身在军营之中，竟不由自主显得比平时里豪放了一些。
是以，她行过礼，便顺从地走过去，盈盈坐在他的身侧。
秦沅今晚似乎很有兴致，也不知是否因为此时正在军中，也用起了海碗喝酒。
北越有男女三岁不同席的规矩，沈宛此时初初坐在这个围满男子的火堆前，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幸好她终归与旁的女子不同，年少时便在她父亲的军中待过，没一会儿，也算是适应了。
今日沈宛身子乏，午后小憩竟一连睡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暮色四合，也就是方才的时候才醒过来。
军中的军士今日因为前线大捷，秦沅下了令，便暂停行军一日，在周围的山间打些野味，此时秦沅面前火堆上烤的，就正是那时得的成果。
待到沈宛到了的时候，火上烤的几只兔子正好已经熟了。
在坐的身份最高的就是秦沅，他不仅是三军主帅，军中的绝对决策者，还是北越当朝太子。在座的将军们虽然看着狂放不羁，不拘小节，可却全都是身居高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是以，此时此刻全都十分懂规矩的坐着，继续喝酒谈笑，谁也没有先去动那些兔子。
秦沅自然是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以，便开口道：“今夜没有君臣，各位将军只管尽兴，不必拘束着。”
众人得了令，这才动起手来，纷纷去撕那兔子身上的肉。
秦沅却并没有动，而是等到他们都撕下了肉，用下去的时候。才缓缓伸出手，从那些成只的兔子旁边火堆上的角落上，取下一柄匕首来。
沈宛第一眼全然没注意到匕首上串着什么，只瞧见那匕首上镶着粲然的钻石，因为火光映照，此时正反着刺眼的光。
这匕首沈宛见过，她记得，这是秦沅最喜欢的一柄匕首，前时她去到他的书房中，还见过他将这匕首小心地收起，还有一次，见他拿出来仔细擦干净。
……此次倒还是头一回见他用。
秦沅见她朱唇微张，瞧着有些讶然，不禁开口：“想什么呢？”
沈宛看向他亮亮的眸子，忙摇摇头：“没事，只是在想，殿下怎么用这把匕首烤起东西来了？”
明明他之前还珍爱得连一丝蒙尘也不许。
秦沅听她这样说，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说道：“方才手中就这么一件应手的，便用了。”
他说着话，已经将手中的匕首拿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离得近了，沈宛一看，才不止注意到熠熠生辉的匕首刀柄，她这才瞧见那匕首上正整整齐齐串着三条兔子腿。
那兔腿显然已经烤得正好，放在面前，能闻得见阵阵肉香。
秦沅一手握着刀柄，一手从交颈衣襟伸进去，摸出了一个小纸包。
沈宛全程一直在边儿上瞧着，此时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在这么多他的部下面前，她这样随意说话，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了些。
秦沅却像是全然没想到这茬儿一样，反而轻轻勾起唇角。尽管只有一手拿着，也利落地打开了纸包，将里头的粉末均匀撒到匕首上串着的兔腿上去。
沈宛这才弄明白，原来，他是带了调味料来……
秦沅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拿起自己身前放着的空盘子，将手中匕首上串着的兔腿放到盘中去，头也没抬地解释一句：“厨房的人非要给孤。”
此时周围的将军们正忙着吃肉，正巧没有说话，空气中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秦沅动作，这话便全被周遭的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