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花(2/2)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攻陷这座重镇,有人,怕是已经要等不及了。
就在她到达汤臣镇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金域萧承衍部署时,还是将她给骗了。李还瑛是驻守在汤臣镇,可大齐的大部分兵马却并未在这里。
汤臣镇部署的兵士不过五千人左右,就算有一百个李还瑛,也绝不会守住汤臣,这里显然是个弃子。
可是既然李还瑛有此决心,为什么不握着手里的最重要的棋子去对抗他们,反而要出现在这里?沈绾花了七天日夜的时间攻城,就在昨日,她才揣摩出这个大齐臣子李还瑛的用意。
他的选择了萧承衍,却舍弃了自己。
或许当日安郡分别的时候,李还瑛已经听懂了萧承衍的意思,他不仅只是看着天上的人,也懂得去俯瞰城墙之下的万千军民,懂得支撑皇权高位下的那些根基的分量。
那才是社稷,那才是真正的江山!而懂得捧起手中社稷之人,在驻守汤臣之时,已经决定了要将这一城拱手相让。
这是他身为大齐子民最后的良心。
五千士兵,镇守汤臣,却不退分毫,不离半步,不折一寸,将这土地占据了七天七夜,誓死不降,这又是他身为大齐子民最后的决心。
“阿姐,他为什么?”
沈绩又问了一遍。
“明知是无谓的抵抗,明知必败,为什么还要打这一场?”
沈绾早已回过神,也听清楚了沈绩的问话,然而还未来得及回答,已经攻破城墙的士兵已经将尖枪送到了李还瑛的胸膛,他似乎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缓慢地向后一顿,没有了生息。
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欢呼声。
城门前推满了尸体,有沥州兵的,但大部分是那些仅剩的驻守齐军,此时他们躺在血泊里,根本看不到城破的那一刻,而李还瑛作为最后一个死去的人,他必定是看到了。
沈绾却似乎隔着狼烟,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这是大齐最后的
脊梁,”沈绾轻声说了一句,“他死了,大齐才是真的亡了。”
沈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黑烟慢慢消散,留下了城墙插入的一杆战旗在风中飘扬,上面的大字赫然是个“萧”字。
一代末路英雄的落幕,有时候往往是悄无声息的,就像李还瑛。
如果要把沈绩的问题抛到李还瑛面前,他大概会捻着胡子,轻叹一声:“如果没有一个为大齐誓死抵抗的人,那我一直坚守的东西,岂不是有些太过可怜了吗?”
那大齐,岂不是有些太过可怜了吗?
李还瑛还是李还瑛,那个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李还瑛,他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位,心中胸怀无比珍贵的忠诚,然后他带着这样的忠诚和五千士兵,死在了苦守七天后的汤臣镇,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沈绾第一次觉得,大齐这样的政权,配不上李还瑛这样的臣子,可她,也没时间在这里感慨万千。
“传我命令,大军休整过后,前去碍峡支援!”沈绾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回头看着身后追随的将领,英眉挺立。
眼下最重要的,是剩下的大齐军队。
“殿下,我们不是应该直取锦都吗?”
第一个出声反驳的,是年清抚,虽然除她之外,别人并没有质问她,可看眼神也知旁人一样有相同的顾虑。
“碍峡那边有险,我军理应前去支援。”沈绾沉声回答,却并未作出太多的解释,萧承衍手中必然握着真正的敌情,齐人大军不在汤臣,那么就在御岭关或者碍峡,可依萧承衍的性子,他万不会把最棘手的东西留给钟卿,只是这借口,却无法说与人听,也不够令人信服。
碍峡是否真正有险,沈绾也拿捏不准。
“我们知道,殿下和沥王的关系……可是行军打仗却并非儿戏,如今三军既出,看起来是势如破竹,可殿下求快,一路上不曾停歇,战后的补给一旦断裂便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途中若是出现反戈的城镇,大军便会受阻,我们的优势就会不复存在,现在唯有一路直下,穿过南川就是锦都,胜利咫尺之间,殿下可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年清抚几句话说得慷慨有力,沈绾并未及时打断,她认认真真地听完了,竟然点了点头:“我的确,藏有私心。”
众将士目光微动,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置一言。
“御岭关和碍峡,的确哪一个都像李还瑛留下的后手,但是就冲他最后顽强抵抗,未曾放一丝水就能看出,他还是不希望,大齐就此陨落。李还瑛更想,给咱们先尝个甜头,再把那个巴掌留在后面,想要从三军中找个突破口,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而已。”
当然,他也是存着不想继续做和心里深处的乞求的割裂之举的心思,才借一死选择逃避。
这些,沈绾却不欲说。
“既然两个地方都有可能,咱们却分身乏术,最好能分析出其中最有可能的那一个。直下南川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别忘了一点,如果剩下的两处其中一个必定受到伏击,那另一军就会直下南川,年姑娘的顾虑也就不足为虑。”沈绾上前,御马走到年清抚的身侧。
“御岭关在玉山之中,大齐的兵马若是想守住关卡,势必要尽数进山,可是庞大的人数在地势复杂险峻的情势下未必能处处占优,反而会损失一定的灵活性,一旦被围,再多的人不过是瓮中捉鳖而已,齐军的那些好马好儿郎怕是都派不上用场,一万人还是五万人,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碍峡,却不是这样。”
沈绾扫了一眼众人,眼中尽是凌厉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