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误会(2/2)
“怎么说也是……唉!姜大人真可怜!”
姜幸听到后只能冷笑。
漾春楼那种地方,不仅让她见识到人生百态,也让她看到了人世间最令人恶心的嘴脸。
秋十三娘曾跟她说,都是做皮肉生意的,上面的下面的又能高贵到哪去,提上裤子就能当人了吗?不一定,没准还是禽兽。
姜幸在漾春楼学了很多,茶艺,舞技,琵琶……她耳濡目染,也见过许多姐姐是怎样讨人欢心的,唯有接客,秋十三娘从不让。
她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只以为自己是个命苦的普通妓子,到了年纪,要开/苞,给花了天价的客人第一次。
可是秋十三娘从来不提这个,只有有一次她问起,秋十三娘对他说:“起码要遇到一个不是禽兽的人,再将自己交付出去。”
姜幸很疑惑:“这是不是太难了?”
“那就当我舍不得你吧。”
十三娘是真的舍不得她,姜幸同样也清楚,在漾春楼里遇见一个不是禽兽的人,的确很不容易。
可是她现在出来了,就能碰到遍地的好人了吗?
宴席散去之后,姜有卢没有等晋王,直接拉着她出了宫,宫外有各府的马车,姜幸一直跟在姜有卢身后,很快就看到挂着姜府标志的马车了。
马车前却有一个人,黑夜里瞧不出样貌,只能看到他抱着臂,很是焦急,在马车前来回走着。
“修时。”姜有卢喊了一句。
男子转过头:“父亲!”
姜幸当时就愣住了,那般大的年纪,又喊姜有卢父亲。
她娘华氏曾给姜有卢诞下一子。
这是她的亲兄长,姜府的大公子呀。
姜幸欣喜地踏前一步,却在听到他和姜有卢谈话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脚步。
“父亲,孩儿都听说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一介妓子,空口无凭就说是妹妹,这怎么可能?”
姜有卢顿住,面色阴沉下去,他将身子侧开,把僵了身子的姜幸拉到身前:“这就是你妹妹,你不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像?”
姜修时声音停下,低头看着身前的人。
因为刚跳了折腰舞,她妆容还在,眉眼妩媚,一点也不端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可是长相,确实与他有几分相像。
而姜幸看他,眉形修长,面容有些儒雅,虽然眼中是怒色和鄙夷,可还是很玉树临风。
姜幸心里却有点疼。
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娇软:“哥哥?”
姜修时愣了一下,很快别过脸去,翻身上了马车。
和兄长相见的第一面,他没有应下这声“哥哥”,从此它成了永远扎在姜幸心底的一根刺。
也是这第一面,让她确信了,出了禽兽遍地的漾春楼,回到了堂皇锦装的尚书府,她的日子,也并不会太好过。
马车驶进黑夜里,路过武敬侯府时,有一个人影正跳下停在路边的马车,兴冲冲地跑进了侯府。
侯府后厅内灯火昏黄。
“小侯爷,你今天没去陛下寿宴,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一个身穿宝蓝色金纹团花直裰的男子转着手里的茶杯托,和旁边躺在椅子上的男子说话。
男子穿着很是平常的黛青锦缎袍子,身形修长,两条长腿叉开平放着,一点也没世家贵子该有的气派。
着蓝衣的是魏国公府世子景彦,着黑衣的是武敬侯季琅,因年纪不大,人们都喊他小侯爷。
季琅一双黑眸透着亮色,眼底恣意张扬,鼻子英挺,侧脸看去棱角分明,就是嘴角的笑意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是个纨绔。
“说来听听,两个王爷又打起来了?”
“差一点,”景彦脱口而出,随后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在宫中看到了那个长袖折腰舞,有一个舞姬跳得特好看,迷得我酒杯都掉地上了!”
季琅回头,面无表情:“哦。”
“你接着听啊,她们跳完舞,你猜怎么着了?”景彦挑了挑眉,见小侯爷并没心思听,只好自问自答,“其中一个舞姬,居然跪在皇上面前,说她是姜有卢的女儿!”
“哦?”季琅来了点兴趣,从椅子上坐正,“你妹妹不是刚嫁到姜家不久嘛。”
“对,就是那个姜家。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姜有卢居然当场就认了这个女儿,怀疑都没怀疑。”
季琅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嫌恶:“没毛病吧,那妓子说的话就这么相信了,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再说了,一个青楼舞姬,也不怕惹上荤腥。”季琅冷笑一声。
景彦跳起来,面色不喜:“你别这么说,那姑娘也挺可怜的,若真是姜家失散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令人惋惜的事。”
他眉目间似是含了少许对那舞姬的倾慕,季琅知道他最易被妖精一样的美人所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景彦注意到他的鄙视,连忙辩驳道:“你若是看了她跳的舞,肯定跟我一样。但是先不说这个,你知道吗?姜有卢认下的这个女儿,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季琅瞪大了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年后我曾带你去漾春楼玩,你走错了房间,不小心看到一个女子正换衣服,你觉得伤眼睛急忙逃跑了,回来跟我说,那个女子背后有朵红花印记,这事就慢慢传开了……”
景彦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才回头对他道:“那个不小心被你看光的女子,就是今天姜有卢认下的女儿。”
“噗——”季琅正在喝水,听到后喷了一地,然后惊愕地看着景彦,“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