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听厉晴转述的其他两个人有点明白过来。陈冠把相亲对象的肚子搞大了,这下肯定要急着先离再娶了,而且,以他们家等着继承皇位这急迫劲儿,估计孩子是舍不得不要的。不急着和厉晴离婚,谁家女孩子被小三了还不火大?
“到底是当老师的,厉害!”邓红梨举起大拇指。
厉晴笑着捶她一记:“得了吧。当了那么多年包子了,终于雄起了一回,比你段位可差远了。”
邓红梨冷笑一声:“我?我就是嘴巴大的段位,屁用没有。要是能像你这样干脆地离,我也愿意啊!”
“别介!你们家杜科人挺好的。”
“好个屁!”邓红梨粗鲁地来了一句,晃动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梅酒,“大嘴巴”却沉默了。
三个人在突然的沉默里静静地各夹一个寿司,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嚼着打发时间。
赵鸢第一个吃完,饮了一口酸甜的梅酒,叹口气说:“婚姻里吧,不顺心都很多。讲真,你们杜科前途无量,虽然不爱说话些,但一没出轨,二没暴力,三来公公婆婆和小孩都还不错,已经很难得了。你说咱们当年千挑万选选了一个男人当老公,哪个能保证这个男人哪儿哪儿都合心意呢?”
邓红梨眼眶微红,抬脸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绿他吗?”
等了几秒,俩闺蜜都很尴尬地无法接话,她便自己回答了:“他嘛,一没出轨,但是咱们俩基本没有性.生活;二没暴力,但是冷暴力我是天天受着;公公婆婆还过得去,不希望我离婚,孩子小,我也确实舍不得。可是我憋屈啊!这憋屈没地方去啊!”
厉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ED啊?你旁敲侧击让他去医院看看,大部分ED还是能治疗好的。”
“他是gay。”邓红梨的本色又来了,毫不掩饰地说,“我后来找了个茬儿和他大吵了一架,医生名片都丢他脸上了,‘不是男人’骂得他父母都听见了。他那天被我激得够怒的,掐着我的脖子,但最终没敢用劲,只是轻蔑地跟我出柜了。他说他跟我同床都恶心,要不是父母逼着他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他根本不会跟我睡。”
邓红梨一边蔑笑一边说话,可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一仰头,把杯子里的梅酒一饮而尽,牙缝里挤出声音:“妈的骗婚!”
大家瞠目结舌,只能看着她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肩膀抖得跟雨雪中的枯叶似的。
好半天,邓红梨抬脸擦了擦眼角:“做同妻,我还恶心他呢!想想他曾经戳过什么地方的那根东西也要来戳我,我阿弥陀佛他不碰我!”
“但是想着孩子……”邓红梨还是懦弱了,“搞烂他的名声容易,谁叫他是公务员呢?可要是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孩子的爸爸是个gay,孩子以后上学会不会被欺负啊?……妈的一家子骗子!”
赵鸢怔怔地看着她,想着上回见到的万象。杜德清比万象一表人才多了,但是他唯独缺的是万象看向邓红梨时那虔诚爱慕的眼神。邓红梨是缺性.生活吗?并不是,她缺的是被爱的感觉,而为了这感觉,她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开始作死。
再回想自己,赵鸢又有点想哭,她们遇到了破事,她就没有吗?
今天借酒浇愁,大家都在发泄一般说自己的心里话,说完了,彼此安慰、彼此理解,感觉也很好。
赵鸢脑子里被梅酒撩拨得雾蒙蒙的,神经好像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捏着酒杯说:“你们别这么羡慕地看着我。刘建军有几个小钱,我却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名媛贵太太。他不过一个小老板,可是那些有钱人的毛病他就没有?”
她看了一眼厉晴,而厉晴知道始末,也正同情地看着她。
赵鸢又像哭又像笑,说:“在外面养女人,公司的项目都给那女人做,以为给点钱把我哄好就行了,就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然而她最深层的恨是恨自己:“可是厉晴,我没有你勇敢……甚至,我也没有红梨勇敢。离婚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像个金丝雀一样,除了负责貌美如花就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发现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红梨是舍不得孩子不愿意离,我还不如她,我不敢和豆豆分开,但也没有养活她和我自己的本事。所以我根本不敢离婚,我只能装聋作哑,只能仗着自己是‘正室’,狐假虎威地用这个身份来自我麻痹……”
三个人吃得杯盘狼藉,哭哭笑笑到人家午休打烊。而后各自抹干眼泪,补妆补唇膏,一个个精神洋溢地出门。
外头的雨雪没停,在空调间呆了这么久的三个人一时有点不适应,都打了个寒战。赵鸢知道厉晴的车一直被陈冠家里扣着,出门要么滴滴要么公交,她主动说:“我送你吧。”
厉晴跟好姐妹也不用客气,点点头说:“学校快放寒假了,宿舍区很快就没人了,想想今年要在宿舍里过年,心里挺郁闷的。”
“你父母那儿……”
“他们农村规矩重,说大年三十和年初一,接待已经出嫁的闺女会坏了男丁的财运,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我过去。你说我年三十去乡下找旅社,不是还不如在城里开间房?”
赵鸢无声叹息,问:“那你爸妈对你离婚怎么看?”
“他们哪儿准我离婚啊!在他们眼里,离婚了就是破鞋,进家门只怕还要用扫把把我赶出去。”厉晴倒是无声地笑了笑,“我在家是老二,当年计划生育紧,我出生后,我爸差点把我妈打一顿,后来商量着是把我送掉还是扔掉。都临送人的当口了,我爸到底舍不得,又抱回来了。后来我妈是躲躲藏藏生下了我弟,罚得倾家荡产的,但到底有了带把儿的,我们俩女孩儿就根本不是人了。就是到了现在,我姐勤劳致富开了个小厂,我是家里学习最好的,考上大学,当了老师,我弟游手好闲,初中毕业就不读了,现在专职啃老,你说,他有啥财运啊他?”
“所以,还是要心里强。”厉晴最后总结道,“我从小就是包子性格,还觉得不争不抢挺佛系的。是这次的事敲醒了我,以前读的书一瞬间就涌到我的心里了,叫我一瞬间就明白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她在副驾驶座上茫然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细密的水珠,突然说:“我不去学校,我去陈冠那里。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家里要修线路,叫我把个人物品都收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