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楚（2/2）

只是没能兑现诺言，守护槿儿，与他成亲，他很懊恼，很后悔。他想过无数次与他成亲的场景，但再也无法实现了。

他希望槿儿不要怨他，好好生活。

他能安好便是他最大的祈愿。从多年前开始，便已如此了。

夜里头看他虔诚无比地为自己拆换绷带、擦洗身体，东奔西跑为他穿衣、为他整理。他止不住心疼自责。他那般瘦弱，怎能抱得动自己呢。定是累坏了。

这傻小子，大冷天的竟在外头洗浴。伤了身子可怎么办。见他进了屋子捂了许久也没回暖的模样，心都要碎了。他多想叫他注意身体，别再为他操劳。他叫喊着急躁着，可白槿听不见他说话，也看不见自己。

夜深了。他在吻他。

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应他，为他擦拭泪水。

可他做不到。连触碰，他都做不到。

白槿搂着他的尸身睡了一夜，就像曾经过往的每一夜。

曾平静温暖的夜，如今却是冰寒。

他不知白槿是如何想的，也不知他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楚喻知只知道他搂着自己的模样，如往日一样乖巧的很，唇边笑意依旧，却止不住整夜脸颊湿润。

出殡那天，他穿着丧服，尽管没什么表情，楚喻知却深谙他有多伤感。

后来，周倾去了。自尽。

混账，楚喻知痛骂。老子是为了救你丢了命，你他娘的还还回来不成？

他恼怒。

之后的事情记得不太明了，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只依稀知道他一直跟着白槿。

他素白的小脸越发清瘦了。

意识有些朦胧，他大概明白了。他大抵快要消失了。怎么办呢，他舍不得离去。他想一直陪伴白槿，哪怕他见不到自己。

可在此刻。

他猛地嗅见熟悉的木槿清香，那人竟在戏台上独自唱着曲，精致的妆容极为好看，一如那日单向初见。

而那一袭红衣，是件量身定做的婚服。

红色果真衬得他好看。就如他曾说的那样。这坏小子，也不知何时去做的衣裳。

他柔情似水，又悲切万分。如此便被迷住，望着他唱完了整首曲子。

楚喻知从未听过这出戏，曲子很好听。白槿说这是自己作的曲子，叫木槿。唱得好写得也好，不愧是他最爱的人。心头有些酸甜。

白槿的模样很是羸弱，恍然间，竟朝自己望来。就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专注的模样，让他以为自己并未离开，一如往日。

看他泛红的双眼，心如刀割，却无力安慰。

可下一秒，白槿却向他冲了过来。

他看见他了！

白槿扑了个空。天知道他有多想接着他，可他碰触不到。但白槿并未表现出失落，冲他甜甜地笑，依偎在他的掌边。他想张口回答，却始终无声。

他了然，他已死去，再也无法拥抱，再也无法诉说。

如此只好对他展露笑容，就如默声告诉他，自己很好，不要记挂。你守着我，我也守着你呢。他想对他说，我听见了，我爱你。

可猛然间，一切化为虚无，再无意识。脑海中仅剩那人甜笑的模样。

自己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所幸他还好好的。

所幸最后还能瞧见他的模样。

如此便陷入迷茫。

战死的魂，积怨，哀愁，忘却前尘，忘了自己何许人也，四处飘零。这一瞬的迷茫，便是人间的多年，一待清醒，便归来寻他。

只是天翻地覆，白槿不再只是当初的白槿，也或许仍是当初的白槿。

他仍深爱着他，只是不知，白槿是否还能爱他。

说来倒也似巧合，他们相差四岁，却都于相同年岁，同日离世，恍若命中注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