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公主37（2/2）
竟是由她这个女巫挑选了前去面见帝王的十人。
阿尔西法就在这十人之列。
知道乌缇丝的目的之后，阿尔西法已经知道这十人是随便选的，而其中到底谁被乌缇丝安排为公主的命定之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让阿尔西法意外的是，卡库尔特的那位新王居然也在这十人里面。
怎么可能，他才十三岁。
众人哗然。
然而乌缇丝无视那些非议，将十人连同夏塔带到了帝王面前。
“你说这个孩子就是吗？”
戈兰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众人俯跪在冰冷的雕刻着细密纹路的地板上。
大殿空旷，戈兰王的声音高而远的传来，那般不可触及却又震慑人心。
“是的，吾王。经过筛选，再经过占卜确认，他就是对公主最有利的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俯跪在地的众人屏住了呼吸。眼角似乎闪过宽大的丝绸靑袍，帝王步下了王座走到了身旁。
“你叫什么？”
“夏塔·达晤芙尔。”
一听这个名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死不活偏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女巫是瞎了眼吗？
阿尔西法的面容倒是十分平静，但思绪转动十分之快。
夏塔是女巫定的替死鬼？还是合作者？
因为被他拒绝，女巫转而选择夏塔作为接近公主的凶手？
女巫难道也知道，身为卡库尔特的新王，跟戈兰王同样有着不小的恩怨。
“哪国的姓氏？”
“卡库尔特。”
“有些耳熟，并且令人不悦。”
“回禀吾王，是您三年前一夜焚尽王都的北洲小国。”
众人又是一口凉气倒吸。
“我就说听在耳里怎么会无端刺耳，原来是不该存在于世的国家。”
几乎一瞬间，众人的脑袋蒙了一层大汗。
“吾王息怒！”
也许是争夺魔王之剑不顺，帝王因此迁怒卡库尔特。然而即便是如此无趣的原由，被灭族毁国的卡库尔特新王，也只能卑微且平和的祈求原谅。
好在帝王确实只是随口说说，并且依然选择十三岁少年作为公主的良人。
“带上他。”
帝王下令。
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殿里少了许多人。
若是无人来示意，跪在地上的人只能一直跪着。
一群人有些心浮气躁，对现状已经有了几分不解。
阿尔西法猜着帝王必是带着夏塔去见贝莎娜公主了。
如此想来这个令五洲闻风丧胆的帝王也不过如此，居然会愚蠢到相信仇人的妹妹说的话。
看来是太过于爱女心切了。
只是不知道当女儿被人陷害而死后，这位亚斯特兰君主将会如何懊悔痛苦。
真是期待呢。
夏塔，你到底会有什么表现呢？
*
众人来到了深宫的一扇大门前。
非常巨大的推拉式铁门。
“吾王留步，接下来只能由公主命定之人独自进去了。”
乌缇丝俯身于帝王脚下说话。
“你是说你不会一同进去，我也不能？”
“是的，吾王。”
沉默。寂静。
“抬起头！”
帝王对夏塔下令。
夏塔是茫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选为公主的良婿——亚斯特兰君主的女婿，虽然他怀揣着这样的目标来到这里。
如今亚斯特兰的君主正在打量他，因为这个人将会单独和自己的女儿相处，帝王自然不会轻易放心。
夏塔猜到单凭他这么轻易的被选为公主的结婚对象，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为什么亚斯特兰君主会突然允许女巫的存在？为什么会以诡异的方式选择公主的良人？为什么一国公主会在这偏僻的大铁门里？
这是一个秘密，有关贝莎娜公主的秘密，一个逼迫戈兰王与女巫合作的秘密。
“只这一会儿，你似乎想了很多。”戈兰王说。
“这是一位高大魁梧、长相俊美的帝王，驰骋五洲二十多年，却依然年轻至此。虽是好看的人，却透着十足的危险，那双眼睛轻松的看穿夏塔。
“去吧！”帝王说，“去见我的女儿。”
女巫念着咿咿呀呀神经质的祷词，用散发腥气的黑汁在夏塔手臂和衣服后背上画下奇怪字符。
“去吧，公主无法无视你。”女巫的手指又凉又硬，这句话如同秘语。
夏塔本已坦然的心绪突然又不安起来。
铁门被高大的亚斯特兰侍卫推开，夏塔独自走了进去。
立即有人替王搬来了华丽的座椅。
戈兰王守在大门前，气势是那般浑然天成，一贯随性放松的姿态，令身下的座椅一摇变成大殿的王座。
“乌缇丝。”
“在。”
戈兰王将手中宝剑立在身前，这个姿势一时之间给了乌缇丝莫大压力。
“公主会解除诅咒变回人貌？”
“成攻还是失败，只需等到结果出来。”
“成与不成，那孩子出来便知，是这个意思吗？”
帝王问得认真，乌缇丝却生了犹疑和不安。
“吾王，如果不成功，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可尝试。”
乌缇丝倒是聪明，提醒帝王即便失败了她也还有用。
“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四个月，你说你是埃斯蒂莉的妹妹我才相信了你，因此配合你四个月。今天，若是失败，你该死，若是成功，你也没了用处。”
女巫完全不料这样的变故。
帝王这是突然变脸吗？变脸时还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眼见帝王覆在剑柄上的双手微动，乌缇丝满头大汗眼珠转动飞快，突然大喊：“吾王，公主本是有着人形的。”
“公主以前是可以保持人形的，只要她绝对不向人透露自己的身世。当然，无法告诉别人自己是谁，自然也回不了王宫。并且公主容貌已改，又远在北洲，即便她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认出她。现在公主永远变成了青蛙，必然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戈兰王的气息仿如停止。
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帝王执意认为从卡库尔特带回的青蛙是贝莎娜公主，这件事终于在四个月前被自称女巫埃斯蒂莉妹妹的乌缇丝证明。
毘烈曼羽毛带回的讯息并没有错，贝莎娜身受火刑那刻喊了他的名字，哭喊着她的父亲能够救她。
娇养多年的一国公主，被烈火焚烧，那是有多痛，忘却永远变成青蛙的恶咒，喊出他的名字。
乌缇丝松口气。
“吾王，有关公主的事我还知道很多，你肯定会感兴趣。”
然而暖金色的眸子晦暗如影，沉痛多于女巫预想的兴趣。
剑迅疾而来，王照旧要杀他。
女巫赶紧施展巫术要逃，然而周围的磁场竟是和她作对一般，什么法子都使不出。慌神间，剑的白光闪过，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落地。
戈兰王的挥剑如此之快。
女巫汩汩流血的断颈中冒出黑烟，形成黑色的蝙蝠飞出。
蝙蝠欲要逃走，而四周宫廷的柱子上硕大的琉璃球射出五彩光晕，那蝙蝠淹没在这光晕中，扑腾两下散成黑烟泯灭于尘土。
那一瞬女巫突然想起，亚斯特兰有着最强的占星师——曳离。
一生致力巫邪，恶咒无数的女巫这才算真的死了。
回顾这一生，她的个性奇怪又丑陋善妒。
因为天分远不如埃斯蒂莉高，从小便被族人忽视，内心也生了黑暗，时常躲在阴暗的角落阴鸷的窥伺埃斯蒂莉。埃斯蒂莉死时她其实很高兴。
即便族人都死了，阴险又狡猾的她却活了下来。
可是，她为什么会想给埃斯蒂莉复仇，以致为此丧命呢？
是了，因为埃斯蒂莉是有名的女巫，那么强，而她只是个渺小的没人注意的脏虫，埃斯蒂莉用性命去做的事，她也能做到——加深公主的不幸，给帝王以痛苦，会不会也有人记住她的名字。
戈兰王手中的剑垂落地上。
回廊转角，慕镜松开遮住两个孩子眼睛的手。
拉伊和莎蒂莲一得自由，立即奔向了自己的爸爸。
“您这到底是相信女巫呢，还是不相信？若说不相信，这些日子满心诚挚的随着她忽悠，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招来这各国王子侯爵；若说相信，可偏偏对这可以救公主的人物说杀就杀，毫不犹豫。”
宰相慕镜直接省了君臣之礼，对着自己的君主发起疑问。
戈兰王不答话，左手抱着女儿，右手揉着儿子头发，脸上却显露出几许疲态。
“慕镜，我是不是不该让贝莎娜出生？”
他这爱女如命的王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慕镜没有直接回答。
“你要知道，你确实成为了一位优秀的父亲，即便我很意外。”
慕镜的手掌搭上王的肩头，无声慰藉。
这时铁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两个侍卫，双手将一柄水晶法杖举过头顶呈现在戈兰王眼前。
“禀报吾王，夏塔进去后没有异常举动，但从他的袖子突然溜出两条黑蛇，从他的后背也掉落一条。黑蛇动作迅疾如闪电，落地后立即奔入水池，入水后立即蔓延浊黑。黑蛇成群，迅速泛滥。好在有国师的法杖，这才……”
亚斯特兰国师曳离的法杖，那是一等一的神物。
戈兰王已经闭上了眼，侍卫乖觉的不再说下去。
“我本是怀着希望的。”
怀着希望却又做好万无一失的应对吗？慕镜心想。
“夏塔呢？”
戈兰王睁开眼问。
“夏塔似乎因变故而受惊，此时已经被控制住，无法动作。”
“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戈兰王冷哼一声。
“把他带出来。”
很快夏塔被一名侍卫架着手臂带出。
担心一会儿会看见暴力血腥的画面，慕镜从帝王身边拉走拉伊和莎蒂莲两个幼孩。
“夏塔，你和女巫窜通好谋害公主？”
“并没有。”
夏塔的头被摁在冷硬的石头上，闻言摇头否定。
“我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女巫在之前就被我杀了，现在只能拿你出气。带下去吧，折磨至死。”
“吾王，我见到公主了！”夏塔慌忙大喊。
戈兰王只认为他又要耍什么心思呢。架着夏塔一同出来的侍卫却开口道，“吾王，他说的是真的。公主……公主在水池出现了。”
在场，戈兰和慕镜的神情是最激动的。
“你们见到了公主？”戈兰王危险的微眯了眼。
“是的。”
“公主长什么样。”
侍卫已经辨别不出这是戈兰王冷酷的试探了。
“公主……”
侍卫吞吞吐吐，只以为目视了公主长相，亵渎了公主的身份。
“卑职……”
“公主很美。”眼看戈兰王没了耐心，夏塔赶紧接话。
“公主很美丽。”他重复道。
“是吗，你看见的公主具体是怎样的形貌，怎样的姿势，怎样的语气和神态。”戈兰王眼中的冷酷和危险依然不减。
“公主淡粉红色长发，白皙肌肤，眼睛很大，睫毛很淡，说话时声音很轻柔，目光寂静忧伤，侧身站立水池，衣裙破旧，衣不……身形高挑薄瘦……”
“公主……”戈兰王的神色逐渐变幻，截住夏塔的话，再次确认，“她现身在你们眼前？”
“是真的，吾王！卑职可以作证。”侍卫接话，“卑职正要押着这人离开，公主在水池出现，命我不要伤他。”
“公主让我带几句话给王。”夏塔开口。
“什么？”
“公主说女巫是骗王的，劝王不要再被她左右。还让我告诉王，我并不是公主的命定之人。公主还说，‘弟弟妹妹很可爱’。”
宰相慕镜凝住了呼吸。
手掌缓慢掩住脸，亚斯特兰的君主似乎在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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