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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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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一听她语气就知道是个没钱的,变了脸色:“没钱看什么病?轰出去。”立刻就有两个人要来把她拉出去,她脚步稍错便避开了擒拿,还让两人摔了一跤,口中道:“医者不计其功,不谋其利;不论贫富,药施一例……”

徒弟冷笑道:“不谋其利,药材谁出钱买?这医馆、这器械不要钱来筹备?医生只看病不收钱,别人都好了,教他去喝西北风么?哼,来看病还戴着面具,鬼鬼祟祟,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杨原一想也是,当大夫也是要养家的,就好比你口渴兜里没钱,人家卖水果的一定要免费送你一个果子吗?脸上发烫,好在别人看不见,她嗫嚅道:“赊账……真的不行吗?”

徒弟指着竖板不耐烦道:“看清楚了——谢绝赊账。”

杨原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

夜幕降临,杨原在大街上游荡,像只孤魂野鬼,有几个过路人见她还被吓了一跳。

她借着还没打烊的客栈的灯光数了数所剩不多的铜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连住店的钱也没有,心中不无遗憾地想要是快雪带在身上就好了,她可以先用它当一些银子,再慢慢攒钱赎回来。

她得先找个便宜且能长期住的地方,露宿街头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进那些还没打烊的客栈询问是否还需要人手,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不需要”,她解释道:“你别看我长得不是很壮,但是我干活还是很……”人家不等她说完便喝道:“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哪里来这么多话!”

杨原没找到落脚处,只好靠墙根抱膝眯了一夜,第二日觉得腰酸背痛,腿麻透了,站都站不起来。

时间不等人,她锲而不舍地挨家挨户询问需不需要人手,人家见她长得瘦弱,又断了右手,随口打发几句就关了门,杨原晃荡了一上午,还是没能找到一分差事。正倚在墙角抱臂垂眸盯着脚尖踢石子,客栈里突然传来动静,一个伙计跑到门口,叉腰骂道:“抠门鬼!老不死!整个店就我一个人,还每天挑三拣四!你去隔壁问问,哪个出的工钱不比你高?老子不干了!”说完往门口使劲吐了两口唾沫,气冲冲地走了。跟着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也“呸”了一口,中气不足地骂道:“龟儿子,滚!”

杨原愣了愣,凑过去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心翼翼道:“老……”

“干什么?!”老头还在气头上,见有人打扰自己,横眉冷对,鼻孔朝天。

杨原冷不丁被喷了不少口水,庆幸自己戴了面具没喷到脸上,问道:“您招伙计吗?”

老头乜她:“你想干?”

杨原连忙点头。

老头姓崔,街坊邻居都叫他崔老头,这些年走南闯北积攒了一笔不多不少的钱,正好在城中盘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客栈颐养天年。他这人别的毛病倒没有,就有一点——抠,厨子给花生米多撒了点盐他都要把多余的盐给扒下来重新攒起来。有人去他家坐会闲聊,他也端了些点心来招待,可是细看都是长了毛的,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东西了,平时就锁在柜子里,来客人了都用它充场面。他原先本来雇了一个厨子、一个跑堂、一个打杂的,他自己算账管店,可是后来嫌人多开销大,便只留了一个,既招呼客人又打扫客栈,饭菜则自己来做。但是在他店里做工不仅事多,工钱还是这一片最低的,关键他这人还特别爱唠叨挑剔,伙计们做不了多久就离开了,这都连着换了三四个伙计了。这些事杨原后来才知道,眼下的状况谁肯给她个干净的睡觉的地她都要谢天谢地了,别说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就是干十个人的活她也会答应。

老头把杨原领进店,她站着,自己坐着,开始交代:“在我店里干活就两条要紧的:一是勤快,咱这店往来客人不算多,一个人绰绰有余,那些个夯货,自己怠惰倒怪我不另外请伙计;再一个是手脚干净,别让我撞见什么腌臜事,要是有——哼。”最后那一“哼”威胁意味十足。

杨原点头道:“知道了。包吃包住吗?”

老头道:“包,另外每月一钱银子。你怎样?”他觑杨原一眼,心想这小鬼呆愣呆愣的,应该不知道自己开的工钱是这附近最低的。

杨原确实于此不熟悉,想着一钱银子去看诊绰绰有余,当即点头。

“先试用三天,中用就留下,不中用就滚蛋。”老头补了句,“这三天是不算工钱的。”

杨原一口气应下:“行。”

老头道:“另外把你这鬼头鬼脑的面具摘下来,人家吃饭看你这样,还吃不吃得进?”

杨原解释:“我生得丑,脸上还有疤,客人见了更吃不进了。”

“那……那你戴着吧。”老头心想,戴着当个篾片让客人们取笑逗乐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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