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2/2）

“三姐姐到我那儿坐坐吧，待会儿林五姑娘会过来做客，你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杜雯静笑着邀请杜依依。

林五姑娘是翰林学士林大人的女儿，出身书香门第，写得手好字，跟喜好书画的杜雯静是手帕交，两人来往甚密。偶尔，杜依依也会跟她们起玩。

不过今日杜依依惦记着在书房睡了晚的父亲，婉拒了她的邀请：“四妹妹，改日吧，我待会儿要去见父亲。”

两人在路口分开，杜依依吩咐海棠：“去看看醒酒汤准备好了没有，再让厨房做点清淡的白粥、小菜。”

“是，姑娘。”海棠匆匆退去。

杜依依领着秋兰去了外院。

外院的柴管事连忙迎了上来：“三姑娘，侯爷刚起，正在洗漱呢！”

杜依依点头，推开门进去，接过婢女手里的帕子，递给杜铮海。

杜铮海擦了擦脸，哈出满口的酒气：“你这丫头怎么过来了？昨晚睡得可好，用过早膳了吗？”

“还好。刚才去祖母那里用过膳了，我让厨房给你煮了醒酒汤，先喝点吧。”杜依依接过海棠递来的醒酒汤，端给杜铮海。

杜铮海接过汤，闻着熟悉的味道，怔了怔：“这是谁煮的？”

杜依依明白，父亲这是又想起了母亲。在她的记忆，父母感情极好，几乎没红过脸，凡事两人都有商有量的，父亲但凡在外面看到稀奇的东西，都会带回来给母亲，母亲身体不好，可每当父亲有应酬，她总会坐在灯下或看书或做针线，等父亲回来。

旁人都道千钧候胸无大志，儿女情长。但在杜依依眼里，他却是最好的父亲。即便他没有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只能靠祖宗的荫庇过着闲散勋贵的日子，但父亲给予他们兄妹的爱护丝毫不比旁人少。

至今，杜依依都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在院子里带着她和大哥玩，举高高，蹴鞠，投壶，但凡他们想玩的，父亲莫有不依的，母亲就在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等他们玩累了，她就拿起帕子给他们擦汗，然后端来杯他们最爱的甜汤。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自打母亲去后就再不复存在，父亲变成了个酒鬼，天天醉生梦死，十天有天都不清醒，大哥成了京里有名的纨绔，三天两头不着家。他们这个好好的家就这么七零落地散了。

“爹爹……”想到这里，杜依依再也忍不住，悲从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杜铮海对双儿女尤为疼爱，看女儿哭了，顿时骇了跳，勃然大怒：“哪个王羔子敢欺负我的女儿？依依，别哭，告诉爹，谁欺负你了，爹给你找回来。”

说着还手忙脚乱地去替杜依依擦眼泪，可又怕手太重擦破了女儿娇嫩的肌肤，杜铮海慌得不知所措。

察觉到父亲的无措，杜依依更难过了，眼泪像牵线的珠子往外涌，打着咯控诉道：“就是爹爹欺负女儿，自打阿娘去了后，爹爹就再也不管女儿了。女儿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样，没了娘，有爹也等于没爹，谁也不管我，爹爹说女儿委不委屈？”

千钧候看着跟女儿控诉的泪眼，宽阔的肩膀蓦地垮了下来，神情颓废。过了稍许，他抬起头，看着已长到他肩膀，亭亭玉立的小女儿，心里悲恸。

眨眼，这孩子都长成了个大姑娘了，他这个当父亲的确实失职。

“依依，是为父的错，为父对不起你。”握住女儿的肩，千钧候的眼睛也湿润了。

杜依依咬住下唇，睁着对兔子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千钧候：“爹爹，不要说对不起，女儿只求你以后别喝酒了，好不好？女儿和大哥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有了父亲啊！”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爹爹这不好好的吗？”千钧候放软声音安抚女儿。

可杜依依不依，她今天做了这么多，可不仅仅是为了在父亲面前撒娇。他们这个家要想好起来，身为家之主的父亲首先就得振作起来才行。

“不管，爹爹，你就说答不答应女儿以后都不要喝酒了吧！”

看着跟妻子年轻的时候如出辙的娇嫩面孔，这是妻子给他留下的珍宝，千钧候如何拒绝得了。

良久，他吁了口气：“好，爹爹答应你，以后除了有推脱不掉的应酬，爹爹都不喝酒了。”

闻言，杜依依红红的眼睛刹那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爹爹此话当真？女儿可给你记下了。”

“当真，爹给你保证，以后真的不喝了。来，擦把脸，都哭成小花猫了。”千钧候心疼地看着女儿，赶紧叫婢女重新打盆温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