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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现僵硬坐起身，目光沉沉游移在桌面，双手搭在桌沿用力握紧。</p>

尤恩冉唇边的笑淡了，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p>

肖现肩膀绷得笔直，他坐姿挺，脖颈下弯的幅度与双肩耸起的高度落在视野里就是情绪波动的铁证，尤恩冉轻轻拧眉：“不会真做噩梦了吧？”</p>

回应她的是突兀又意明的四个字：“和他分手。”</p>

兴许是受情绪影响，也兴许是刚睡醒声带还没打开，他的声音低哑晦涩，像沉钟嗡鸣。</p>

尤恩冉笑容又逐渐挂上：“你在命令我？”</p>

肖现一瞬偏眸。</p>

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占据气场优势，可这一对视，尤恩冉并没有讨到半点便宜。</p>

她不知他又受了什么刺激，这一天下来，无论是中午莫名所以地站在窗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还是晚上始料不及地带着把伞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没有眼下这一分钟感到意外。</p>

“你醒醒神再跟我说话。”</p>

她收了笑，转身就走，几个值日生匆忙回收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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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楼空，只有个别教室还亮着灯，彰显出里面还有人的迹象。</p>

一天的喧哗短暂结束，整座校园迎来深海般的寂静。</p>

雨还在下，路灯孱弱的光在蒙蒙雨雾里像一幅写意迷离的水彩画，少女作为画中人，只身立在屋檐下，绯色的唇抿成一线。</p>

当年选择放弃他到底夹杂了多少不甘心，如今回想，早已是过往云烟，情绪淡得捞不回痕迹。</p>

可毕竟是初恋，对他抱的期望越高，之后的失望也越深，留下的遗憾伴随他一次次主动靠拢，从时光的荒涯里生出野草，盘在心口，搅扰她不得平静。</p>

试探他会得出怎样的结果，不知道。</p>

魏星拿出照片的那一刻，心就隐隐开始摇摆不定。面对贾田博，更多的是想到能否刺激到他，而不是严词拒绝。</p>

他实在是令她感到好笑，同一所学校陌路两年，突然深情款款地给谁看。</p>

小的时候天真一回，在他身上栽个跟头，时隔几年不吸取教训，去相信他编织的童话，她本就不活在童话里，能拿什么心态去认可他。</p>

尤恩冉看着依旧密集的雨帘，伸出手，掌心向上，任由雨水顺着指缝滴落。</p>

丽云宾馆后院里帮了她，她就要为此感动，甚至心动？</p>

他吹一夜冷风，她就必须要心疼他，顺他的意？</p>

凭什么呢。</p>

凭他自我催眠的深情？</p>

她一直认为肖现不适合她，能刺激到他，能看到他又低头，原本想法有了一点松动，可他刚刚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又将这点松动重新压实。</p>

如果她连他的想法都摸不清，连他的情绪都跟不上，再试一次有何意义，结局注定又是失败。</p>

已知结果的事，何必浪费时间。</p>

雨水打湿袖口，激起丝丝凉意，尤恩冉回神，顿了一顿。</p>

肖现拾阶而下，看到她将手缩回。</p>

他解开绳扣，走到她身边，宽大的一把长柄雨伞伸进雨幕里，砰地一声像开出一朵黑玫瑰，绽放的花瓣如富有绒感的羽翼，遮挡在尤恩冉视野前方。</p>

噼里啪啦，人还没走进伞下，伞面就开始敲上了。</p>

尤恩冉站在屋檐下，目光顺着伞把上白净无匹的那只手，往上看向为她撑伞的人。</p>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表情很淡。她用她的眼睛观察到昏暗中那双如同雨夜般斑驳的瞳孔，深沉得像无尽深渊。</p>

她不愿跌落其中，撇开眼，踏下台阶。</p>

“走吧。”</p>

“你在生气。”肖现眼神里带有研判后的确信。</p>

尤恩冉没否认，也没承认。</p>

行走在雨中，四周都是落雨之声，她心跳平稳，反抛出一个问题：“你说收回，是收回哪句？”</p>

肖现将伞向她那边倾斜，握住伞把的手紧了紧。</p>

“你不高兴的那句。”</p>

“我不高兴的可多了。”她低笑一声。</p>

半边肩膀湿透，肖现右手越捏越紧。</p>

夜雨模糊了校园里的风景，地面的积水在路灯下折出一块块流动的光影，尤恩冉目视前方，认真避开每一处水洼。</p>

有点冷，但心里燥。</p>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你应该懂。”</p>

她没忍住，言辞委婉，语意却很清晰。</p>

肖现脚步停下，尤恩冉跨出半步，感应后蓦然回头。</p>

恰好走在一杆路灯下，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出少年淋湿后颜色偏深的衣袖，她目光一顿。</p>

“那就不收回。”绷紧的唇线半晌后终于松开。</p>

尤恩冉抬眸，视线沿着衣袖缓缓上移，到上下滑动的喉结，到抿住的嘴唇，再往上，撞进暗光下沉黑的眼瞳。</p>

“你不配别人，只能配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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