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她跟我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有缘相识一场，她早晚会离开这里，到她想去的地方。我们属于过去，不属于她的未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懂了吗？”</p>
“懂啊。”纪珊坐在丁晨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可她在乎艾静，这又怎么解释？”</p>
半人高的柜台挡住他们亲昵的身影，丁晨搂着她的腰：“她和艾静也不是一路人，走不长的。”</p>
“谁说她们能走长了。”纪珊翻他一眼，“艾静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我们没好之前，她拿我当情敌，她以为我感觉不出来？”</p>
“程越川身边但凡出现个漂亮妹子她就没有不提防的。”纪珊笑笑，看着丁晨，“鱿鱼那小模样，我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盯你两眼，我就不信艾静能对她放心。”</p>
“你们女孩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也就你们彼此心知肚明了。”丁晨低头咬她一口，“笨蛋，在我眼里你最好看，谁也比不上你。”</p>
信手拈来的情话消声于两人的唇齿间，一眨眼，这对刚从创业伙伴喜提情侣的热恋中人又蜜里调油地腻歪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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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饭点，罗兴街破归破，到了晚上却也不失热闹。附近小区多，居民也多，各色各样的小餐馆生意红火，市井气息浓郁。</p>
出了奶茶店原路返回，路过一家私人小超市，柜台前有人正在买单，尤恩冉目不斜视，余光都没扫一眼。</p>
程越川付完钱一转头就看见了她，他叫了声“鱿鱼”，尤恩冉脚步迈得又大又疾，没半点反应。</p>
程越川和老板认识，挥手道别，出来后又喊了声。</p>
小姑娘可能有急事，或是心情不好，听力明摆是失灵了。</p>
男人腿长，虽没有刻意追赶，但保持不变的距离缀在她身后丝毫不费力。</p>
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他撕开烟盒表面的那层透明的包装膜，取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p>
夜里有风，低头，打火机靠近，用手护住火点上，他单手插兜，抽着烟，遇到熟人偶尔点头算是打了招呼。</p>
熟悉的曲调传进耳中的时候，尤恩冉有点晃神。</p>
等意识到是自己手机在响，她才做出反应。</p>
拿出兜，看到联系人，尤恩冉未经思虑，准确说，根本不需要思虑，不想接，不想理会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p>
再响再拒，反复数次后铃声仍旧不依不饶。</p>
脚步慢下来，屏幕放到眼皮底下。</p>
还是他。</p>
尤恩冉抿唇，诸多念头充斥在脑海，令她陷入许久未曾经历的一种僵持状态。</p>
她现在的手机号是后来换的，初二那年冬天，他电话关机，连续两天联系不上，那个时候的她就像抓住一根浮木，拼命想通过他游上岸，浮木突然在怀里消失，她又落入水里，在黑暗中独自挣扎。高考离她太远，她等不及，她看不到尽头，她只想尽快离开罗兴街，她不断反省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还是谎言被他识破，他生气了。</p>
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能到诺顿找他。她请了病假，穿越半座城市，换上过去在诺顿的校服混过门岗亭，她没有见到他，她见到另一个人，一个让她无比恶心的人。</p>
对方在走廊拦住她，对她阴阴地笑：有种你再踢啊，我让你书都没得读。</p>
就好像是自我编织了一个梦，她以为遇到喜欢的人等于有了全心全意无条件的庇护，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p>
她还是她，在十三中只能靠自己，回到诺顿也还是孤军奋战，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没有人为她主持公道，她默默期待过的，有一天她把她所有事都告诉他，他会成为她的守护神的画面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那一刻，她的梦醒了。</p>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高考虽远，但起码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考出去她就能离开，离开罗兴街，离开这座城，不依附于任何人。</p>
魏星那天说，她是在认认真真寻找归宿。尤恩冉只是笑。</p>
未来不确定的因素云屯雾集，多如牛毛，她早就不是十三四岁时的尤恩冉，不切实际的想法有过一次，可以用青春懵懂粉饰太平，安慰自己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很傻很天真。不吸取教训接着犯傻，还去仰仗他人获取情感和归属的需要，她再巧舌如簧，也说服不了自己那是条正道。</p>
不过魏星也不是全然猜错，她想要有人随传随到，想要有人陪伴左右，她不接受异地，同城不同校也不行。</p>
这些年没有一个异性够资格走进她的精神领域，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p>
她既不是感性型人格，也不是感性和理性的混合体，她理性到一种贴近于利己主义的程度，只认准最能满足自身利益的人和事，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在她看来等同于慈善。</p>
感情在她眼里是各取所需。</p>
她接受男生的表白，她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付出时间和精力证明真心，他们满足她的需要。本是你来我往的关系，在她这里却是自私的，无论是谁，她都始终保留评判他的付出是否值得她同等回报的权利。</p>
尤恩冉的情感回馈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她渴望被爱，但她不会为了谋得那点不知所云的爱，枉顾内心的真实感受。</p>
对方是肖现，更不会。</p>
罗兴街商铺前的人行地砖坎坷不平，树影斑驳，混着路灯的灯光，半昧半明地笼罩着少女笔直的身影。</p>
即使踽踽独行，她也腰杆挺直，宛若一棵发光的树。</p>
“肖少爷这是又有何指教？”</p>
她接通电话，边走边问，先发制人的态度，喊的是少爷，语气却高不可攀。</p>
肖现视线追随着她：“我们的事待会再沟通，你听我说，我怀疑有人跟踪你，找一家人多的店进去，先别回家。”</p>
“然后呢？”十几米的距离而已，她的声音却因为情感的封闭而尽显遥远，“等我到店里后，你也跟着进来，再给我办张会员？”</p>
听筒里传来一声嗤笑：“肖现，跟踪我的不就是你么。”</p>
尤恩冉不客气地戳穿他，这回没再阴阳怪气喊他少爷，但语气依旧是凉的，像冬至洋洋洒洒的雨。</p>
目光微一偏转，回收几米，烟雾自男人垂落的指间弥散开，他手指弹了弹，抖落一截烟灰。</p>
肖现眸色深沉。</p>
没有什么是他经受不起的。抿紧的唇线在忍耐中缓缓松弛，两瓣唇微打开一条细缝。</p>
“你凭什么。”</p>
女孩凉凉的嗓音平板无波，轻若呢喃，仿若冬雨中刮来的一面风，风力微弱，却不可忽略，凛然的寒意真实得自带千钧之力。</p>
微启的唇缝重新闭合，肖现握着手机的五指关节逐渐收力。</p>
“你凭什么这么算计我。”</p>
双向行驶的单车道又堵车了，性急的司机狂按喇叭，电话里声音重叠，一个清晰又响亮，一个低沉而缥缈，尤恩冉更加确定，他就在她身后。</p>
“肖现，别又自我感动了。”</p>
奶茶的塑料杯身在掌心的攥力下受到挤压，幸好尚未拆封，液体未流溢而出。尤恩冉对此无知无觉，她只是想握住点什么。而她恰好握住的东西又滚烫得仿若她的整颗心。</p>
这颗心被他搅得一团乱，摇摆过，愤怒过，现下又回归清醒。</p>
“你真以为你在示弱吗？”她呵出一口气，勾起唇，“我不想再跟你探讨对错，就说我跟你的性格吧，那时候年纪小我们相互之间尚且都还瞒着很多事，现在长大了，个性又都这么要强，你真觉得我们合适吗？”</p>
她真心实意地发出疑问，挺没劲的她觉得。</p>
真心无价，自以为是的真心也有它值得称赞的地方，可惜在她眼里也仅限于简单的一句赞赏。</p>
她赞赏他尊重她的意见有了改变，可还是老样子，她能吃下他这一套，但让她长期以这种方式和他相处，她做不到。</p>
不可否认，她对他抱有期待，正因为此，发现他的忍耐极限依然与她不合拍她才会感到没劲。</p>
放弃吗？尤恩冉放缓脚步，心里问自己。</p>
答案很明确，时至今日，她愈发不甘心。</p>
她设了局，引他跳进浑水，一石二鸟还亲手砍断高三剩余几个月的桃花，虽然二者之间并无关联，各有各的目的，但他主动跳了，他这一举动给了她一定的心理支撑，她想要更多地了解他。</p>
再试试吧。</p>
脚下一顿，尤恩冉握紧奶茶的手些微放松。</p>
兴许是神经一并松懈的缘故，听觉也恢复敏锐。透过听筒，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时轻时重。</p>
她终于意识到，肖现已经半天没说话。</p>
尤恩冉举着手机，侧转身，回头。</p>
结果她看见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p>
他刚抽完一根烟，唇间只剩一小截烟蒂，他将烟蒂从嘴里拿下，随手扔脚边，迈步的同时一脚踩下去，鞋底顺带碾熄。</p>
“发什么愣，不认识了？”不过就几步路，他很快走到她面前，笑容吊儿郎当的，带点痞，大掌一落，欲要揉她头发，尤恩冉反应快，及时错开。</p>
他的手顿在半空，嗤笑着撇了下头，倒也没说什么，随即放下手抄回兜里。</p>
时尚潮流的飞机头变成硬汉风格的短寸，确实有点不认识，不过尤恩冉不是发愣，她是将目光跃出，掠过他，投向他身后。</p>
肖现相隔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分不清是他们眼神交汇的刹那停下的脚步，还是看到程越川熟稔的动作后微微一怔止住的步伐，他神情隐在行道树的阴影里，面容晦暗，看不清情绪。</p>
“你刚才一直在我后面？”眼风快速落回，不落丝毫痕迹，尤恩冉望向程越川。</p>
“喊了你两声，你没听见。”程越川有点答非所问，眼神向她身后一抛，他指了指路，“是回家去么，一起？”</p>
“啊，”眼尾一瞟，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隐匿在暗光里的人，尤恩冉一扫不快，微微一笑，“对，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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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合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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